陶思眠也不是做事不过脑子的人,她拿到黎嘉洲的行程后, 首先给秦夏打了电话。

    秦夏会做新闻调查, 秦夏有时间,秦夏扛得动摄影机。

    陶思眠简明扼要说了来龙去脉, 奈何秦夏已经想到女承母业准备考档案局的公务员职位了。

    电话另一端。

    “我知道说出来可能让你很难过,但陶总,”秦夏停一下, “我现在对这些好像没有一点兴趣了。”

    秦夏说“我也不想这些事情再影响我的生活、我的父母、我的家庭。”

    陶思眠道“打扰。”

    秦夏没挂电话,几秒后“我给你介绍个合适的同行人选。”

    魏可。

    魏可和陶思眠同为富二代,从拍微电影开始就外看不惯陶思眠什么都不在意、但其他人什么都要听她的拽样。

    有钱还不开心,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许意菱总说陶总小时候出事, 能出什么事, 充其量被打一顿, 至于吗

    但没想到, 微电影之后有了校刊, 校刊之后, 又有了宋文信和去霍尔斯这一出。

    魏可深感自己和秦夏的缘分得自己小心翼翼维护,不然分分钟断掉。

    自己和陶思眠相看两厌, 偏偏缘分像铁丝球,烧不掉剪不断。

    候机室内,魏可第一百次叹气。

    陶思眠刷手机, 眼皮都不抬“你不用看我, 我也不想看你, 要是现在有头猪能保护我, 我都宁愿猪和我一路。”

    魏可早就习惯了陶思眠的毒舌“我欠你的钱已经还了啊,你被开除了也不是我校刊领导了,说话客气点。”

    “不过,”魏可真的好奇,“陶总你为啥那么拽。”

    “人家的拽是装逼,你的拽是纯天然的,藐视一切目中无人,”魏可小声说,“许意菱交代我无数次不能问,我就想问问为啥啊,总不可能是死了爹妈吧。”

    魏可见过陶二婶来交大门口接陶思眠,亲亲热热的,看着就像陶思眠妈妈。

    “猜对了。”陶思眠淡淡道。

    魏可怔住。

    “11岁,双亡,以前觉得是大事,”陶思眠说,“现在想想好像没什么了。”

    魏可不太敢说话,好半晌后,支支吾吾地“车祸”

    陶思眠无波无澜“化工爆炸。”

    国内发生化工爆炸的次数不多,魏可好奇心呼之欲出,但是忍住了。

    上一秒,陶思眠满脸冷漠给魏可递了奶茶。

    下一秒,黎嘉洲电话进来,陶思眠声音温柔得掐得出水来。

    陶思眠轻声“到了,嗯,快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魏可在后面龇牙咧嘴地学“到了,嗯,快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陶思眠感应到,扭过头看魏可,魏可在心里吐槽一句“变脸怪”,赶紧敛好表情。

    陶思眠挂了电话。

    魏可凉凉道“你有危机意识吗”

    陶思眠疑惑“危机”

    魏可道“我给你说,我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你这一出来,不知道几天能回去,黎大佬标准男神高富帅,身边小姐姐肯定多得和苍蝇一样,你要提防。”

    陶思眠反问“有我漂亮吗”

    魏可“”

    陶思眠继续“有我有钱吗”

    魏可“”

    魏可“话虽然这么说,但是”

    陶思眠若有若无转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你先把自己感情问题解决了再来说我吧。”

    “”魏可好心出言被秀一脸,这下不说话了。

    三小时飞机到霍尔斯机场,陶思眠和魏可马不停蹄坐动车,然后私家车在沙漠跑了半小时,陶思眠和魏可抵达霍东村镇。

    黄沙漫天,矮楼破败,街上到处都是垃圾。

    陶思眠和魏可没急着去找那些地址,而是先去了酒店。

    全镇最高档的酒店也只是快捷酒店的水平,前台小姐姐业务不熟练,一个身份证号码输错四五遍。

    大堂的保洁阿姨很久没见新鲜人,扯着大嗓门和陶思眠唠嗑。

    陶思眠说自己是学画画的,过来写生,和魏可是同学。

    保洁阿姨八卦的目光在陶思眠和魏可之间来回打转,陶思眠重复了一下自己和魏可不是情侣,也就没过多解释。

    酒店外墙很脏,陶思眠进来之前就做了心理准备,但等她去了里面,看到单间套房的环境,不由瞠目结舌。

    被子上有血渍和黄色的污渍,地毯上有烟头烫洞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薯片渣渣,烧水壶早就锈掉了,而厕所里的卫生用品脏得碰都碰不得。

    陶思眠出房间,在走廊碰到了同样苦瓜脸的魏可。

    两人相视,怎么办

    “不然去镇上超市看一看买点能用的东西替换”陶思眠也不知道这个提议靠不靠谱。

    “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魏可脸快拧成了一朵麻花,“也不知道我是欠了你什么。”

    陶思眠气定神闲“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魏可不满地嘟囔,两人刚到大堂,便看到一个穿着职业装、妆容精致的女人在前台问事,女人身后跟了几个服装统一的保洁。

    前台小姐姐见陶思眠下来,指道“他们在那”

    职业装女人顺着手指转头,赶紧过来,礼貌道“请问是陶小姐吗”

    陶思眠颔首。

    职业装女人恭敬道“黎总托我们赵总过来给您带点东西打扫卫生,您看需要吗还是您和我们回市里,毕竟镇上条件不比市里。”

    陶思眠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我和我朋友想去买床单和被子。”

    职业装女人道“我们带了。”

    陶思眠“还有洗漱用品。”

    职业装女人微笑“我们也带了。”

    陶思眠乖巧“那辛苦你们上去一趟了。”

    职业装女人“不辛苦。”

    魏可和陶思眠的房间相对,陶思眠把人带上去之后,试探道“可以麻烦你们帮我朋友把房间一起收拾了吗”

    “当然没问题。”职业装女人一挥手,四个保洁立马进入魏可和陶思眠房间,先扔东西,再换消过毒的床单被套,然后训练有素地调整家具摆放位置,二次消毒。

    地毯、窗台、电视柜。

    最后甚至还变魔法一样掏出个小花瓶在茶几上各放一束花。

    之前脏乱差,不到一小时,干净又温馨。

    陶思眠给小姐姐和保洁买了水,小姐姐推辞两次还是收下了。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她问。

    陶思眠很满意“不用不用了,现在天也不早了,不然一起吃个晚饭。”

    “不用了,赵总还等我们回去汇报情况,”职业装小姐姐给了陶思眠一张名片,“有什么需要就打这张电话,我们从市里过来不算太远。”

    陶思眠接过名片连连道谢。

    一直到把人送走,魏可环视房间,还有点回不过神来“这就是传说中霸道总裁的爱情吗”

    陶思眠心里甜,不理魏可。

    吃过晚饭后,两人各自回房间。

    陶思眠估摸黎嘉洲也差不多回家了,一个电话过去,黎嘉洲刚进家门。

    “谢谢。”陶思眠很开心。

    “乖,”黎嘉洲问,“晚饭吃了什么”

    “面,”陶思眠撇撇嘴,“但一点都不好吃,是本来就不好吃,还是我嘴被你养刁了。”

    黎嘉洲笑“两个答案我都可以接受,你收拾东西了吗”

    “正准备,”陶思眠想到什么,“不然我们接视频吧,正好给你看看我新房间。”

    “好。”

    陶思眠打开行李箱,黎嘉洲在冰箱里拎了罐汽水,躺在沙发上指导陶思眠。

    “左边是内衣内裤,右边是睡衣,你不要拽,你先把睡衣拿出来。”

    “化妆品在那个红色袋子,护肤品在蓝色袋子,你可以只拿蓝色袋子出来,需要化妆的时候再拿红色。”

    “你这几天不是姨妈期我就只给你带了一包护垫,你不要扔,留着,反正也占不到多少地方。”

    然后是一些小东西。

    “你慢点,别磕着自己,”黎嘉洲跟着小姑娘的动作心一惊,“你慢点,先把电脑支架放到桌子上不要放到地上。”

    陶思眠咕哝“我放一会儿,待会儿拿过去。”

    黎嘉洲不依“你待会儿就忘记了,快。”

    陶思眠只得照做。

    屏幕摇来晃去,黎嘉洲的脸跟着左摇右摆。

    “慢点乖乖,”黎嘉洲阻止,“你看看左边夹层,里面有耳塞,你把耳塞放到床边。”

    “右边有驱蚊器,插在插座上,到了晚上霍尔斯蚊子很多。”

    “”

    黎嘉洲事无巨细,甚至连湿厕纸都给陶思眠准备好了。

    等陶思眠收拾完,已经晚上九点了。

    黎嘉洲和陶思眠望着屏幕中的对方大头傻笑。

    陶思眠得了便宜卖卖乖“怎么感觉你像我爸爸。”

    “那可不,”黎嘉洲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以前早饭都不记得吃的一个人,现在给你收拾行李都能想到装厕纸了,”黎嘉洲叹气“人家小奶狗小狼狗,我养了个小朋友。”

    陶思眠想到他给自己的微信备注就是小朋友,弱弱道“其实女孩子是很敏感脆弱需要自尊心的,她们表现出来的是冰山一角,但心里藏着巨大无比的冰山。”

    黎嘉洲“不行。”

    陶思眠震惊“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改备注。”

    “你那点小心思我猜都不用猜,”黎嘉洲好笑,“你必定想让我改成女神。”

    陶思眠很气“难道我不是吗”

    黎嘉洲点头“我给你装了一小袋辣条你还没找到,女神是不会吃辣条的噢。”

    陶思眠为了辣条选择屈服。

    霍尔斯的晚上无比闷热,各种各样的昆虫在灌木里争鸣。

    黎嘉洲已经细心到给陶思眠带一瓶自己的香水,陶思眠在好闻的清淡木质香中安然入眠。

    第二天,陶思眠仍旧没去那些地址,反而带着魏可上街溜达。

    霍东村有两个茶馆,男人们喝茶打长牌,女人们打麻将或者坐在门口嗑瓜子晒太阳聊天。

    小镇居民一住就是几十年,每家每户的情况茶馆里的大妈们门清。

    孙家男人和宋家老婆出轨了,李家的狗咬了文家的猫。

    张家在景山市坐大生意开轿车的儿子就要回来了。

    还有陈家几十年前养了个儿子,儿子考上大学当了老师发达了,不管自己爹妈死活。

    陶思眠和魏可听得不亦乐乎。

    临近晚上,两人逛去了宋文信给的地址。

    远远看一眼,就是一栋三层高的老式居民楼,破旧不堪,栏杆上结满了蜘蛛网。

    陶思眠假意问魏可为什么没拆。

    旁边有个大妈在收下午晒在路上的花椒,告诉他们“你可别小看这栋楼,一个门牌号就是一个公司,那个叫啥本子。”

    陶思眠接话;“注册资本。”

    “对对,”大妈一拍脑门,“注册资本至少一百万。”

    “一个门牌号一百万,十个门牌号就是一千万,一万就已经那么多了,”大妈啧舌,“一千万那该是多少啊。”

    陶思眠奇怪“那么多钱都能出,为什么不能请人来打扫呢”

    大妈凑近了些“这你就不懂了吧,俺们这里贫困县贫困镇,但是是通商口岸,好像有什么优惠,所以那些公司不在这,就挂个名,有时候有维修,这是俺儿子说的,不过年底的时候都会来这边的工商局和税务局报账,可热闹了。”

    陶思眠更好奇了“那您儿子是做什么的。”

    “有个办公室专门联系这些公司,好像收点中介费,俺儿子就是干这个的。”大妈若有若无转着自己脖子上的金项链,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陶思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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