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晗笑道“林相,有这等良策也该早点说出才是。”

    林如海微笑道“绣衣卫之事,仆本从不参与。只因今日事与新政有些相干,蔷儿才挑选了些相告。原也不准备理会,只一听,他和王爷竟打算将所有宗室悉数清理苦笑之余,灵机之下,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韩彬笑骂道“清理所有宗室这混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也难怪,先前传闻皇后娘娘不许他和五皇子搅合在一起,这两人在一起,真是甚么都敢想”

    李晗轻声笑道“林相,贾蔷是你的弟子,他是不是和皇子走的太近了些”

    林如海微笑道“五皇子甚么样的性子,大家也都知道。至于蔷儿他确实是无意于仕途,这绣衣卫指挥使,也早早和皇上约下,只任一载。等去了此职,只余一内务府总管,也不值当甚么了。蔷儿之志,在于海外也不知他怎么如此痴迷于出海。想来诸位也知道,他名下有许多营生,挣下不少家当。可他那么多家当,除了投入漕运里面外,其余的,都丢在兴造海船之上。其志如此,我也不愿强求。听其所言,西洋番国那边,似的确有些不大稳妥。让他去看看也好不止是他,连仆也想出去逛逛。”

    此言一出,数人神情有些微妙起来。

    林如海眼下是当之无愧的次辅,看着苍老,实际年纪,甚至是几人中最年轻的一个。

    韩彬今年六十有七了,还能再干几年

    韩彬去后,即便是论资排辈,也该是次辅接任首辅,林如海想出去

    韩彬提醒道“如海,不要被你那不着调的弟子给带偏了。海外蛮夷之国,便是南洋诸国,也是瘴气丛生,虫蛇无数,国人并非没去过,何时成了人间乐土了你这身子骨走一圈儿,多半埋外边儿了,还是好好理政罢。”

    众人闻言大笑起来,笑罢,韩彬看向一直沉着脸不吭声的窦现,问道“广德,我听说今日你还和那两个顽劣的起了冲突”

    众人愕然,窦现黑着脸哼了声,压着怒气道“今日仆听闻内务府大乱,绣衣卫将三院七司所有郎中、员外郎、主事一锅端,便带人前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眼下朝廷正在推考成法,哪有精力去理会内务府弊案那个深水泥塘,随便查一个,都是惊天大案,更何况一锅烩适时,还不知林相已经有了神机妙算。结果刚至内务府,便见贾蔷和恪和郡王骑在马上,在宫城内追逐打闹,仆自当上前喝止。谁料”

    左骧皱眉道“贾蔷敢对大夫不敬”

    窦现怒道“他敬的很竟然拉着王爷,要一起与仆磕头赔罪”

    “噗”

    张谷正吃茶,听闻此言,一口喷出来,然后大笑出声。

    不过没笑三声,就在窦现吃人的眼神下闭上了嘴,连连拱手道恼。

    左骧皱眉道“贾蔷磕头也就罢了恪和王爷,总不会真跟着胡闹罢”

    窦现黑着脸,怒哼一声,道“全因贾蔷挑唆”

    左骧看向林如海,林如海淡淡道“窦大夫许是不知,蔷儿因功封侯后,便为皇上赏了朝马,准许宫中骑乘。”

    这话,却让窦现原本就阴沉的黑脸,骤然转青,气到身体发抖。

    不过没等他发作,韩彬就摆手劝道“广德,你和两个没长大的年轻人置甚么气便是看在今日之功上,有气也该消了。贾蔷虽偶有顽皮童心,但对皇上,对他先生,却是忠孝有佳。如此青骢骏骑,便偶有小疵,也是应该宽容理解的。你不仅是御史大夫,亦是长者嘛”

    窦现闻言,沉声道“半山公虽言之有理,可仆又岂是因私怨而寻事之人只是,此子行事剑走偏锋,好出奇用险,诡诈兼济,不择手段哪一点,都不似我儒家做派,绝非正道莫说他身上担着绣衣卫指挥使这样权重之位,便是不担半分差事,只要他靠近天家,便是一个祸根,不可不防所以仆以为,但凡生出半点祸事来,绝不可轻饶”说罢,昂起头,直视轻轻研磨茶盏的林如海。

    其余人面色或凝重,或意外,或冷眼旁观。

    韩彬一时都沉吟无语,盖因窦现的话虽然偏激,但有些话,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却听林如海忽地开口淡淡问道“窦大夫是准备启党锢之争,还是准备刻元祐党人碑啊祸根自然当诛,那教出贾蔷如此祸根,本相岂非也是罪该万死窦大夫准备何时诛吾”

    说罢,将手中茶盏合拢,放于身边桌几之上,发出“砰”的一声,落入诸人耳中,重若擂鼓

    若是林如海才从扬州回来,对上窦现,这个曾经的上官,或许还会落些下风。

    但他一人在京独撑了一年朝政,与天子君臣相得,又有山东之行,有挽天倾之功后,除了林如海,其余四相,绝非林如海的对手。

    二者正面相争,林如海必胜,窦现必败

    而窦现显然也没有想到,在内阁素来温良恭谦,从不摆次辅资格,从来对他礼让三分的林如海,竟会对他当面摔杯,不留丝毫情面

    诏狱内。

    贾蔷和过足了瘾的李暄心满意足的从牢房里出来,身后是气急败坏,嘶声力竭破口大骂的端重郡王李吉。

    至于义敏亲王李贡,早就昏倒在牢狱内了

    都是宗室老人,再明白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绝无挽回的余地。

    便是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是清白得,也没可能熬出来了。

    更何况还有个反叛肏的顺承郡王指正

    “贾蔷,你今儿可真是绝了太阴了,真让爷开了眼了”

    出了诏狱,李暄仍不改亢奋,咕咕叨叨说个没完。

    方才他在诏狱内,差点没把端重郡王活活气死。

    太上皇才驾崩不到一年,太上皇在时,即便隆安帝已经登基,可李暄这样的,在端重郡王李吉眼里,也和街边二傻子没甚区别,哪一回见面不讥讽腌臜几句都不舒服。

    李吉的几个儿子,也是打小就欺负李暄。

    仗着李吉得太上皇宠爱,根本不将李暄放在眼里。

    今日,李暄却是将十几年小半辈子的郁闷之气都出尽了

    “走去爷王府,爷请你吃酒去王妃也说过几回了,要请你去”

    李暄春风满面,骑在黄骠马上喜滋滋道。

    贾蔷斜眼看他,道“不进宫再同皇上说说”

    李暄“啧”了声,道“你傻啊,有张真、郑阳那两个狗子在,他们自会进宫和父皇说明白的。天都要黑了,咱们进宫也待不久,还得急急出宫。”

    二人身后,正想告辞进宫的张真、郑阳两个中车府铛头听闻李暄之言后,黑了黑脸,在两人身后草草道了个别后,就折往皇宫了。

    “唉”

    二人走后,贾蔷长叹一声。

    李暄奇道“今儿你叹甚么气”又警告道“别给爷推辞,爷还不知道,你府上如今就余一个贾珍老婆了,那算是你大伯娘,贾蔷,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放过罢”

    “放屁”

    贾蔷气骂了句后,本来往宁府方向去的马头,拨转了方向,调往了恪和郡王府方向

    李暄见之嘎嘎大笑起来,又问道“那你叹息甚么”

    贾蔷满面沉闷,郁气道“我素来藏拙守愚,将一身才智能为只使出一分,和王爷的表现保持平齐即可。今日却不小心使出了三分,光芒太盛,怕是会招来小人嫉恨,岂不驾”

    话没说完,见李暄从旁边王府护卫那边抢过腰刀杀来,双腿忙一夹马腹,甩响马鞭,夺路而跑。

    “兀那无耻曹贼,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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