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
    怀袖自知逃不过这场折磨,只怕明儿天一亮,阖宫上下就会知道她是皇帝收用过的女人。白费她曲意逢迎、委曲求全这么多年来保全自己的尚宫名声。
    这狗皇帝,每次都说话不算话
    说好事成之后放她出宫,结果连哄带骗把她留下来,就装成没说过了。
    又说好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被外人知晓,却大半夜把她叫到养心殿寝宫。
    怀袖真来气啊,她亦火冒三丈,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直视着萧叡,目光灼灼锐然,她本就生一副冶艳的眉眼,像是雪与花在烧,整个人的美貌都像是在刹那间更明亮了几分。
    她冷笑一声,道“挑好了啊。陛下猜是哪位”
    萧叡也气笑了,想,不愧是朕最中意的女人,有够胆大包天,这种时候不是楚楚可怜地求他宽恕,反而火上浇油。
    萧叡把她的衣服给扯了,覆身而上,怀袖推他,他一手就锢住了她两只纤细的手腕,扣在头顶,沉声道“让朕猜朕猜哪个都不是。朕就看看哪个男人胆大包天敢要皇帝的女人。”
    萧叡还没在养心殿召幸过后妃。
    怀袖还是第一个和新帝在这章龙榻上行房的女人。
    怀袖咬牙道“您快点吧,若我回去的晚了,雪翡雪翠会起疑心的。”
    萧叡冷冷道“知道就知道吧,你要是担心,我给你换两个更伶俐的小丫头。”
    怀袖心下一惊,直冒凉气。是了,他们这些奴婢的性命在帝王眼中不过草芥,死就死了。
    她盯着如水波般一下一下摇晃的烟色幔帐,雾鬓散乱,肩颈绯红,香汗涔涔,只一声不吭,她闭上眼睛,别过头“那您收了我吧。”
    说完,便再不搭理萧叡。
    她知道自己很大逆不道,在她幼时,从没有人教过她,她自己琢磨,大逆不道地想,为什么她就得认命呢那些贵人把她当成一件东西,她就这样认了吗
    萧叡见她一脸倔强,实在是心急如焚,这个女人真是野性难驯,难以捉摸。
    萧叡黑着脸训斥她“你以为那些男人有哪个好的他们看中的难道是你这个人吗他们看中的,是朕最宠信最得力的尚宫。只要朕厌弃了你,他们就会对你弃若敝履。”
    听到这,怀袖睁开眼睛,仿佛用眼神在说那你厌弃我吧。
    怀袖被磨得双眸湿润,眼角绯红,闷声闷气地说“先前你明明与我说好了,待你得登大宝,你就放我出宫回家。你一个皇帝,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虽然在萧叡登基之后,她就觉得希望愈发渺茫,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萧叡不可能轻易放她走。
    萧叡吻她,把她整个抱在怀里。
    怀袖记得萧叡少年时还没这样宽厚的身材,她不算纤小玲珑的女子,被萧叡抱在怀里时却衬托得身姿颇为小巧。
    萧叡身上有好多疤痕,她是一道一道看着多起来的,自萧叡去了边城之后,每年回来,身上都会多两道疤。
    萧叡弄了她两回,终于消了些气,爱不释手地玩着她,道“你前几年没说,今年后宫填了妃嫔,你就开始闹了。”
    “我知道你就是故意气气我,是不是朕选后妃,你就让人向你求亲。”
    “很好,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很生气。”
    怀袖冷声问“您还想怎样”
    “等明日他们便知道我是您的女人,把我的尚宫位置剥了,随便挑个院子把我关在那,每日等着您召幸我,您打算这样是吗”
    这天底下多少女人想要在后宫有个自己的院子,受帝王宠爱。
    就怀袖,说得要被关大牢一样。
    萧叡总觉得她在嫌弃自己,又觉得怀袖只是爱他爱得太紧,醋意过重。他横刀策马砍过多少鞑子,在这个柔弱的女人跟前,却连对她下重手都不舍得。
    他说那些求娶怀袖的男人是瞧中了她所代表的皇家荣宠,后宫里如今住着的女人难道就不就只是爱他的皇帝之尊吗
    只有怀袖会唤他“七郎、七郎”。
    萧叡记得他十七岁那年领军出征。
    临行前他问怀袖“万一我死了,你会怎样”
    怀袖欲言又止,像是怕说了会伤到他。
    萧叡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你男人死了,得守寡,知道吗”
    怀袖更正道“殿下,我们只是偷情,又没旁人知道你是我的男人。”
    可把萧叡气坏了,道“那你给我生个孩子吧。我若死了回不来,这就是我唯一的孩子。”
    怀袖这才急了,推拒他说“你疯了啊这宫中女子能怀的只有皇帝的孩子,你走了我若怀孕,怎么解释要被沉井的。”
    萧叡道“我会安排好的。”
    他确实也安排了,如果怀袖怀了身孕,自会有人证明她肚中孩儿是皇子血脉。
    边疆苦寒,有回他差点死了,烧了七天七夜,他恍惚之中梦见了一个小孩子,他想,假如他真死了,怀袖那么坚强狡猾的女人一定能把孩子养大;又想,不行啊,那是他的孩儿,他一眼都还没见过呢。
    最后梦见他离京那天时的事。
    怀袖给他做了里衣,他回赠了一双绣鞋。
    明明这是他最爱的女人,但那日他离京时,怀袖却不能正大光明地来送他,他看到怀袖站在远处,垂首作揖,他看不清怀袖的神情。明明这是最爱他的女人,却得装成和他毫无关系,连站得近些,光明正大的与他道别都不行。
    怀袖与一群衣着相仿的女官站在一起,但他只远远地望一眼,就能立即把她从人群中分辨出来,看到她。怀袖湘色裙下鞋子露出个脚尖,正是他送的那双鞋子。
    他记起那日最后,怀袖靠在他的怀里,搂住他,轻声说“你能活着就好。”
    他们交往隐秘,向来不留书信。
    只这一次,他让怀袖给他写张香笺,怀袖写了,只有八字
    愿有来日
    与君重逢
    他才撑住最后一口气,活了过来,怀袖给他的香笺,他一直揣在心口,都被血浸透了。
    他想,他得活下来,回去见怀袖。
    萧叡现下不气了,怀袖还在生气。
    他万分无奈地哄她“你想给我戴绿帽,你做坏事,应该是我生气,你一个小小女官,敢给皇帝脸色看”
    怀袖不和他说话。
    萧叡只得再递个台阶,道“你叫我一声七郎,你叫了,我就原谅你。”
    终于听到怀袖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不要。”
    萧叡那颗心啊,跟被丢进油锅里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冥顽不灵的女人
    萧叡气恼地问“你气什么朕还不够宠你吗”
    怀袖道“谢谢陛下宠爱,待奴婢住进了后宫,自当同其他妹妹们一样,尊称您陛下,不然不是逾矩了吗”
    萧叡心焦,偏她这话说得,听上去像是挑不出刺,直把他气得气得他也不能怎样,还是舍不得打罚。
    萧叡想了想,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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