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藤四郎冷静了下来,他抓了抓头,唉了一声“麻烦大将了,大将的碗我给他洗了吧。”
    平野藤四郎发挥了最快的机动跑回了自己的屋子,然后牢牢把门关上。他一下躺倒在地,眉头颦起,眼神明灭。为什么谁都觉得是他错了呢平野想不明白。他翻了个身,看见了架在刀架上的短刀,药研藤四郎。平野爬了起来,呆呆的坐在了药研的正前方。
    这振刀里已经有灵了,他是知道的。但是当时他没有告诉审神者。为什么呢是有所期待,还是放心不下呢平野伸手摸了摸药研的刀鞘。
    “药研哥,你是怎么想的呢我们到底,是刀,还是人呢”平野喃喃道。
    障门被叩响,平野猛地转过头去,然后他听到了审神者的声音“平野,你在房里吗我能进去吗”
    平野藤四郎攥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他呼出了口气道“主人,您进来吧。”
    障门被缓缓拉开,王铮低着头进了屋子,他没让平野站起来迎他,而是走到平野身边坐下。
    “我看你急匆匆跑出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王铮道。
    “没有,主人,并没有发生什么。”平野言语虽然恭敬,但充满了拒绝。拒绝沟通,拒绝认同。
    王铮也没多说些什么,他和平野坐在一起,目光也停在了那振药研藤四郎上。他用欣赏的眼光来回打量这振短刀。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听说过药研藤四郎的奇闻轶事的。据说他是拒绝刺穿主人的腹部,却连铜做的药研都能击穿的护主刀剑对吧”
    平野点头“有药研哥这样的刀,才让粟田口的短刀们受到贵族们的追捧,这是粟田口们的荣耀。”
    王铮沉吟片刻,侧头看向平野“那平野有没有想过,精铁打造的短刀,为什么连铜都能斩断,却切不进人类的血肉之躯呢”
    平野疑惑的看向王铮,不理解王铮这么说的用意。
    王铮不觉恼,他举起双手比划着道“我这么说吧,铜的硬度低于铁,铜斩于铁,是很正常的,就算铜药研又厚又重,但药研藤四郎是把经由千锤百炼而出的好刀,铁里的杂质都被锻造掉了。
    “并且按照科学规律,接触面积越小,压力越大,而手臂投出刀剑的力道,会增加一瞬间的推力,也即是说,在药研的主公扔出药研的那一刻,药研具有了极强的穿透力,于是趁着药研不注意,药研藤四郎把药研扎了个透心凉。”
    平野听的一头雾水,他忍不住问“所以,主人要说什么”
    王铮抿了抿嘴,眼神略有游移,他犹豫片刻,狠狠拍了一下大腿“这么说吧,药研藤四郎连药研都能扎穿,却扎不穿人的肚皮,根本原因是,要用药研藤四郎切腹的那位主公,他压根就没用力”
    “哈”平野瞪圆了眼睛。
    话说开了,王铮也不怕了,他又开始比划“你看哈,药研的前主公在陷入绝境的情况下,一时想到切腹自杀,然后他拿出了药研往自己肚皮上比划,但是,自己剖自己的肚皮,多疼啊,这个挑战肯定很严峻。然后他一比划二比划的,又下不了狠劲,受了痛又死不了。
    “一边肚皮痛,一边又被困绝境,这样双重刺激之下,他一个焦虑,把药研扔了出去,正好扎穿了药研。”
    王铮两手一拍“于是,一个刀剑护主的故事就流传开了,即给了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抹悲壮的色彩,又扬了粟田口的美名,这么一则略带奇异的故事,也给了当时没什么文娱生活的古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岂不美滋滋”
    平野的小脑袋喀拉喀拉转过来,一双大眼睛里燃起了愤怒的火焰,几欲焚烧掉眼前的审神者“主人,您是在亵渎粟田口的美名”平野阴涔涔地说。
    “平野别这样,我可怕了你,”平野的脸色犹如恶鬼,即使的王铮也想退避三舍,但他还有话说。
    “我的推测也很有道理啊你看,你们做刀剑的时候,身上的传奇故事也好,受到的评价也好,不都是人给的吗人类这种生物,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一个故事,换一个人说同一件事,都能说出不同的版本,为了让产品销量好,是个荔枝都能说自己是妃子笑,你信人,真的不如信自己哦。”
    平野都要气疯了“所以呢所以我还不能继承粟田口的荣光了吗”
    “比起继承,自己拼出来的成就,才是最真实的吧”王铮挠着脸说。
    平野一肚子的话都被王铮堵了回去,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王铮继续说“其实我不太了解付丧神事是个什么状态的生命,但我和你讲一讲种花家精怪的故事吧。种花家的精怪,都以修成人型为奋斗目标。为此他们苦苦修炼千百年,等修为够了之后,还要经过老天磨砺,天上降下天雷,劈向即将化形的精怪,熬过了天雷劫,便能修得人身,没有熬过去,就是灰飞烟灭。
    “对比一下,你们不觉得自己很幸运吗你们付丧神好像是放着不管一百年,就能从器物里生出来吧你们有经历过种花精怪练出神志的艰辛吗有经历过为了口吐人言,炼化横骨的痛苦吗有经历过为了修得人形,经受天雷的惨烈吗你们放一百年就能生出来了,出生就有了身躯意识,能像人一样坐卧行走了。
    “你们啊,这幅人身得来的太过容易,才不珍惜做人的日子啊。种花家的精怪,为了保住人身,不被打回原形,可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背下了罪孽。对比一下,还是你们付丧神日子轻松幸福,还有心思思考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到哪里去
    “唉,这种问题,提出问题的人都想不明白呢,你们付丧神要是想明白了,不就显得我们人类的哲学家们,太没用了吗”
    平野听的晕乎乎的,他一方面惊奇于种花的神话体系,一方面又觉得哪里不对,他挣扎着理清思绪“所以,主人觉得,付丧神应该学习做个人类吗”
    王铮猛摇头“没有啊,我不这么觉得。即使在种花家,也有人妖殊途这种说法,你们再怎么像人类,也只是付丧神嘛。觉得任何生物都要对人类优待,这是人类中心论的中二病才会有的想法啊,我嘛,讲究人与自然和谐共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平野依然懵懂。
    王铮一笑,伸手取下了药研藤四郎“平野不明白,那你明白了吗”
    一阵光芒闪过,药研藤四郎伴随着飘花特效出现在这间和室里。
    “大将,我是药研藤四郎,我的兄弟们承蒙您的关照了。”有着一头细腻服帖的黑发的少年,在审神者面前鞠了一躬。
    王铮笑眯眯的佯扶眼前的少年“小孩子嘛,多照顾照顾也是应改的。”
    “大将真是心胸宽广。”药研温和地道,声音有别于他的两个兄弟,显得格外的成熟。
    “做大人的,哪里会和小孩计较,药研也是个孩子啊。”王铮打量了药研的体格,感慨道。
    “虽然看起来是孩子,但也是有七百八年的刀龄了呢,实在是不能当孩子看了。”药研的语气依然温和。
    “既然如此,我便拿你当同龄人看待吧,那么药研你对我说的话,又有怎样的理解呢”
    药研藤四郎在王铮面前跪坐下来“既是付丧神,那做好付丧神就够了,自己开心,又不伤及他人,也是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方式不是吗”
    王铮轻笑“药研的想法很中庸呢。”
    “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待事不偏,待人中正,待己自持,便能不动如山,稳坐鱼台。中庸有何不好呢”
    突然被忽略了,平野左看右看,觉得自己根本不知道审神者和药研哥在说什么,原本药研藤四郎被审神者召唤出来,他还挺开心,但这会他迷茫了。
    王铮和药研倒是交流的很自在,王铮问药研“你对论语也有研究”
    “谈不上研究,只是跟随旧主,随意读过一些。自然不是让我扎穿药研的那位。”药研藤四郎拿自己开了个玩笑。
    王铮会意的笑了“我说的那些话只是一时胡言,做不得真,还请药研莫要见怪。”
    “大将的推测很有意思,但那则传说既是我得名的缘由,即使有伪造之处,于我也真,恐经不起肆意玩笑取乐了。”
    “药研说的是,取笑于人也非君子所为,我自当受教。”
    药研藤四郎微微勾唇,他恭敬的俯身于地“在下药研藤四郎,身为武将的贴身之刃,长于战场厮杀,行军布阵之事大可交付于我,期待与大将的相处。”
    王铮倾身扶起跪拜的药研“我是本丸的审神者,在任期间,还请多多指教了。”
    平野被药研和王铮晾在一旁,亲眼目睹一审一刃讲些听不懂的,能酸掉牙的话,这你来我往的,倒是结成了君臣之谊了。平野的此刻的表情总结一下,就一句话我的哥哥抛弃我跟着不靠谱的审神者走了,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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