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冷风窜进来了。”柴文俊的声音。

    “这才几月那般怕冷”朱襄放下帐子,“十月而已。”

    “北边的朔风,刀子一样。”柴文俊缩在皮袍子里,面前放置了一个小火炉,火炉上炖着热热的汤水。白汤中有金黄的肉块翻腾,也有几片新鲜菜叶子。

    “快来,咱们开吃了。”朱世杰招呼,“你送信说要回来,我还料是明朝,不想却是今晚。”

    朱襄脱下披风,接了侍卫递来的热毛巾擦脸,看了一眼锅子,“吃的甚”

    “烤肉汤锅子。”柴文俊帮她归置披风。

    顾皎送来的军粮中夹了许多肉制品,其中大部分是整鸡和豚肉。她的处理方法看起来极简单,便是整个的鸡入烤窑烤得焦黄干香而已,然不知用了何种工艺,却散发异香。取一只或者半只烤得干的鸡入清水清炖,再略放一点她送过来的油脂,汤很快就白稠如奶。下些新鲜的蔬菜,或者红薯粉制成的粉条,撒点点细盐,简单又鲜美。

    “不错嘛。”朱襄坐下,“我在前面,三天能吃一顿肉便不错了。”

    五指桥和谈崩溃,双方立时摆开阵仗。互相警戒着往后退缩,去了河口摆开阵仗。

    河口乃是一片小的冲积平原,有城,有坡,攻守两便。

    京州王得了地利,青州王便攻得艰难些。

    现下,李恒领着三千的先锋军,正在找机会突袭。青州王和一干谋臣却在后方的大营的,伺机而动。朱襄是闲不住的,便领了些人,两边儿传递消息。

    她也是饿得着慌了,拎起筷子便开吃。柴文俊帮她布菜,等她吃的差不多了自己才开吃。

    朱世杰皱着眉,“你若是不惯,便别去前面,在大营里好好呆着。”

    “不要。”朱襄放下筷子,“天天见着你帐子里那女人的脸,就难过。你自己想想,回去怎么跟嫂子交待。”

    “有甚好交代的不过是个暖床的丫头”朱世杰被妹子当面指责,很有些下不来脸。

    “暖床的丫头不是小夫人吗”朱襄接了柴文俊递过来的汤,热热地喝了一口,“你那亲卫叫的,我都听见啦。”

    朱世杰冲柴文俊一个眼神,柴文俊道,“阿朱,延之那处可有甚缺的”

    朱襄不答,一口气将汤水喝完,起身道,“我先回帐睡一觉。明朝去父王那边朝会,下午又走。”

    说完,走了。

    朱世杰被怄得,指着她的背,“你看看,你看看。知道的说是亲妹,不知道的,还当是我姐姐。”

    柴文俊不评价,只道,“大哥,我也先走了。阿朱要是等得久了,又该生气了。”

    “走吧。”朱世杰挥手。

    柴文俊便转身,不想朱世杰却道,“文俊”

    “甚事”他问。

    朱世杰看着他,道,“文俊,龙口那些小事,便不要说给小妹听了。她性情虽如男子,但到底是妇人家,只怕会坏了大事。”

    柴文俊拱手,退着出去。

    秋末的凉夜,天高云淡,山影巍峨。

    四面都是篝火和营帐,火光将人脸照出萤黄的光来。

    柴文俊准备散着回自己的营房,不想旁边一个胳膊伸出来,将他强力地夹走。他欲呼叫,朱襄的声音却传来,“书呆子,少叫。老实交代了,你跟我哥憋着什么坏呢”

    他忙道,“郡主放开,快放开,不能喘气了。”

    朱襄放开,整了整衣裳。

    柴文俊手捂住颈项,有些埋怨,“阿朱,你又粗鲁了。”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还能更粗鲁。要不要试试”她问。

    “那你说老实话,突然回来做甚”柴文俊问,“我不信你是想我了。”

    “帮恒哥送一封信,信已给了魏先生和父王。”朱襄道,“好,现该说你们干了甚”

    柴文俊略有些不自在,左右看,寻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将她拽了过去。

    朱襄笑了,“果然是满肚子坏水,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

    “郡主,话岂可如此说各为其主,罢了”

    “什么时候我哥成你主了”她好笑。

    柴文俊叹口气,“我不帮你哥,还能帮谁你另外几个哥哥”

    朱襄不笑了,沉吟不语。

    柴文俊这才道,“郡主将我看得太坏了些,其实不过是常规操作。现仗打起来,辎重和人手吃紧,便发了征兵和加税的令。若红薯当真那般高产,问题应是不大。小嫂子那边,应能撑得住。”

    “撑得住你那个堂兄,出了名的会刮地皮,再加上世子小夫人的爹兴风作浪。怎么撑”朱襄点着他的额头,“恒哥的脾气你不知他将小嫂子看得那般着紧,若他在前面打仗,小嫂子在后面出事,只怕到时候一刀将你宰了。提前告诉你,若他要杀你,我绝不救你。”

    柴文俊张了张口,突然委屈道,“可若是为了郡主,我却能舍得出一条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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