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儿的手艺。含烟,再去给弄多些来,我陪将军一起吃。”

    含烟哎了一声,自去了。

    李恒看看白生生的汤面,再看看顾皎。顾皎道,“崔妈妈真好,让人送了许多东西来。她们就在廊下做了几个炉子,帮我开小灶。这是按我说的办法做的,你试试好吃不。”

    说完,她将筷子放他面前,“将军,快试试。”

    正劝着,杨丫儿又进来了,托着另两个大碗,还有几样小菜。此间应季的新鲜菜几乎没有,所谓的小菜也不过是夏秋时候采的山间野菜或晒干,或简单腌制而成。平日里吃着嫌干硬,但配汤面,一个字,香。大约海婆太简便了些,又切了些肉干。

    顾皎接了属于自己的,略期待地看着他,“吃啊。”

    李恒捡起筷子,挑了几根开吃起来。白面,手擀,切得细细的,劲道极了。

    顾皎也就着碗口吹了吹,小口吸了点汤,果然是记忆中的味道。看来,只要材料有了,找对方法,总能做出自己想吃的东西来。她道,“将军今日得闲,回来得早了”

    “食不言。”他道。

    好吧,不说就不说呗。

    顾皎只小口吃着面,偶尔抬头看一下李恒。在她的印象中,男人不拘粗鲁斯文,吃东西总是有点儿狼吞虎咽的。可李恒不是,他坐得板正,动作不快不慢,咀嚼的时候完全没声,明显受过严格的训练。可见,他这个前朝的皇族虽然混得很没落了,但出生的印记还是在的。

    李恒吃完一碗,顾皎将另一大碗也推过去。她笑问,“将军,好吃吗”

    他并没有推辞,道,“还行。”

    还行就是能吃,能吃就表示其实不错。

    顾皎开心了,道,“将军不忙的时候,就回院里吃饭。提前请小丫头们通知一声,我就让勺儿准备”

    李恒停住筷子,看着她道,“口腹之欲,不可放纵。”

    一本正经的样子。

    顾皎暂时不和他辩,慢慢吃了,将汤喝掉大半。她笑眯眯看着他吃完,让含烟将桌面收拾干净了,再去泡茶。

    清香清香的,正好解腻。

    她道,“将军今日回得早,公事忙完了”

    李恒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没有要多谈的意思。

    顾皎见他不太想谈这话题,便回到刚才的议题,“将军,口腹之欲不好吗”

    “口服之欲无错,纵容有错。”

    不过弄点好吃的,多几顿汤面而已,居然就算纵容了

    “生而为人,不过几十年光阴,为的是什么也不过是吃饱穿暖而已。”她偏头,走到书桌边,点了点那些书本,“将军所忧心的,也是让更多人吃饱饭,对吗”

    李恒一副看你鬼扯的表情。

    “终日饱食无事,当然不好。得多想,如何才能过得更好。今日吃了一碗白面条,便要想想如何才能日日吃得;自己衣食无忧,便要想想如何能让更多人吃饱。毕竟,一人吃饱,全天下饿着,天下便存不了了。”

    李恒起身,坐到书桌边。顾皎很讨好地帮他把书挪过去,“将军,我说得对吗”

    “夫人为了一口饱饭,将全天下扯下来做挡箭牌”他隐约有点儿笑意。

    顾皎立刻觉得自己生机颇大,李恒可怕,但并非不通人情。目前勾通起来,似乎也还好。她道,“非也。只是一个道理,我日常琢磨而已。譬如这碗汤面,我吃着好,便愿意和将军分享。含烟和勺儿她们辛苦做得了,当然也能吃。可只咱们一个院子里的人吃,未免自私了些,因此也要找机会给先生和妈妈送去。可咱们吃得好,外面那些兵丁呢他们千里迢迢来龙口,为的是将军,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他们。因此,也要给他们吃。兵丁们吃好了,肯定会思乡,想想家里老母妻儿吃不上,是不是又忧愁了”

    李恒翻开书,“不想夫人竟有颗兼济天下之心。”

    “也不是。”顾皎道,“只是为了自己吃口好饭而已。毕竟大家都吃上了,才没人贪我碗里这一口呀。”

    “可夫人的千顷良田,养不活天下万万众之口。”

    她眨了眨眼,“将军不是还问过丰产论吗田已是够多了,只粮产得太少,种植不得法且种不够好而已。另有一事请求将军”

    “说。”

    顾皎见房中无人,李恒情绪似乎不错,准备更近一步试试。她低头掩盖双眼,有点儿不好意思道,“将军,只有咱们俩的时候,能不能别叫我夫人”

    听起来有点老,也不够亲近。

    “为何”

    她俯身,轻声在他耳边,“把我叫得好老呀。你莫若叫我名字,顾皎也得,皎皎也行。”

    李恒抬眼看着她,瘦巴巴的脸还有病相,淡淡的唇带着一点儿油光,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

    世上有一种人,明明机心卓绝,但却如稚子一般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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