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所料没错, 接下来事情发展那叫一个精彩纷呈,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两天里,宁静的北岛被搅成一锅粥,先是镇北侯府五姑娘跌了一跤,脚崴了,接着四姑娘过敏,脸上起了疹子, 二姑娘也没好到哪去,明明哪都没去,好生生待在屋子里, 却中暑了
    而且事情还没完, 柳五姑娘貌似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开始拉肚子,定国公府两位姑娘也很快步上后尘,一个上火, 嘴唇冒出燎泡, 一个食欲不振、失眠, 神色憔悴,可谓全军覆没,还各有各的倒霉,就没一个重样的。
    苏瑾“”锦朝大家出身的小姑娘都是这么恐怖吗, 还是说这其中另有一只手在推动
    这还都是其次,让人细思恐极的是,姑娘们如此轻易中招, 岂不是说明北岛别院早已经千疮百孔,跟个筛子无异,这还能放心住人吗
    苏瑾微眯起眼,若有所思。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要知道,镇北侯府可不是普通府邸,这么容易被人渗透侵入,恐怕镇北侯府早就不存在了。
    至于之前乱七八糟的后宅,一个是老侯爷疏忽,没将这些放在心上,另一个却是老侯夫人她们不知道多少年经营下来才有的局面。而且,经过上次教训,老侯爷再不敢小觑这些,怎么可能放任底下人如此打脸
    那些常驻北岛别院的仆从只怕在他们还没入住时,出身背景早就被老侯爷查了个底朝天。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其他人都没事,就只姑娘们齐齐中招。
    思及此,苏瑾不由眼睛一亮,此次事情如此蹊跷,该不会是老侯爷的手笔吧
    至于目的,这还用说,当然是借故清洗北岛别院人员构成,省得大家住着都不安心。
    果不其然,老侯爷知道这事后,大为震怒,直接将长留北岛别院一众人全给退了回去,不管他们有没有犯错,之后悉数换上自己人。
    苏瑾“”这一招高、实在是高,不管老侯爷是借机行事,还是这一切都是他主导,北岛彻底成了镇北侯府天下却是事实。
    中央岛屿,御书房。
    永嘉帝放下奏章,看着还剩一堆没阅,不禁有些头疼,手刚搭上额头,侯总管便知机地上前按捏,同时不忘轻声提醒“陛下,累了就歇会,等下精神了再批阅奏章不迟。”
    “嗯。”永嘉帝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允了侯总管的意见。
    御书房寂静无声,只侯总管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按揉着永嘉帝额头。
    永嘉帝像是睡着了,又好似没有,许久,他挥了挥手,示意侯总管停下动作,眼睛却还是闭着。
    侯总管当即退下,侍立一旁,御书房再不闻一丝声音,宛若彻底陷入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永嘉帝睁开眼,轻声道“去把安之叫来。”
    “是,陛下。”侯总管立即下去叫人传秦王觐见。
    夏日炎炎,午后知了叫个不停,扰得人心烦意燥,有人受不了,下令将这恼人的小东西捉了,有人却不在意,任由其肆意生长。
    秦王就是后者其中之一,反倒借此训练定力。
    这日,午歇过后,他刚练了套剑法,就听闻皇兄传召,抬头看了眼天色,烈日当空,眉头不禁轻轻蹙起。
    这个时候召他过去,皇兄莫不是有什么要事跟他商谈
    秦王快速打理好自己,一刻不耽搁乘马车前往御书房。
    “皇兄,何事这么急选在这个时候召见臣弟”一到地方,秦王便直入正题。
    “来了,坐。”永嘉帝避而不答,笑着伸手指了指御案对面。
    看着这熟悉的架势,秦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兄又让他批奏折,当即一脸黑线,沉声道“皇兄这是您身为一国之君的职责,怎可交由臣弟”
    永嘉帝挑眉,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兄长有事,小弟服其劳,这不是应当吗再说,批阅奏章又不是只有你皇兄我才能做,能呈到朕面前的,还不都先过了大臣一道手”
    秦王不欲多辩,正想撂开手不管,目光扫到永嘉帝疲倦的面容,顿时狠不下那个心,认命地坐到御案旁,拿起那一堆皇兄还没过目的奏折不爽地看起来。
    见状,永嘉帝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别的王公大臣,谁不是以能替他分忧为荣,要有机会能碰奏折,那是求之不得。他这个小弟倒好,完全视其为烫手山芋,能不碰就不碰,对朝政更是半点不感兴趣,甚至连上朝都不愿,整日就知道舞刀弄枪,非得他逼着不可。
    这本没什么不好,就是无人为他分担,永嘉帝有时候也感觉寂寞。
    高处不胜寒,区区五个字,便道尽人间辛酸。
    永嘉帝不想当孤家寡人,偏又无可信任之人,也就自小由他带大的秦王,能让他放下心防。
    只可惜,秦王一心向武,对这些不感兴趣。
    世上就是这样,争着抢着要的不愿给,无心于此的反倒想张开双手奉上。
    永嘉帝大抵就是出于这种心理。
    也难怪,后宫中人多将秦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偏偏无处下手,永嘉帝将其护得密不透风,以至于大家都忽视了一点,秦王本身能力就不俗,一般手段对他不起效。
    永嘉帝盯着认真看奏章却又浑身上下都写满不耐烦的小弟看得出神,不知不觉眼皮越来越重,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
    秦王是练家子,耳力自不用说,听到绵长的呼吸声,抬头一看,不由黑线,继而又是心疼。
    这是有多累,才会当着他的面如此失礼入睡
    余光扫到侯总管轻手轻脚离开,想是去拿盖的,被秦王一个眼神阻止。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皇兄睡眠浅,这个时候不能惊动他,如今是夏日,倒是不用担心着凉,他多看着点就是。
    侯总管心下一松,即刻停步,复归原位,静静侍立,暗道也就秦王殿下才能让陛下如此,换个人,别说睡,想让陛下露出疲态都不可能。
    唉,侯总管无声叹息一声。只希望这样和谐美好的局面能持续长久一些,可别反目成仇,那陛下只怕就真成了孤家寡人,连个能随便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卸下心防安然入睡。
    永嘉帝要考虑许多,批复奏折有时很快,有时又很慢。
    秦王没这个顾虑,他就完全按照他认为的对锦朝有利就通过,不利就驳回原则,刷刷刷,批阅飞快。
    饶是如此,等他将一堆奏章全阅看完,已是日渐西斜。
    永嘉帝像是未卜先知,掐着点醒来,见秦王落下最后一笔,顿时来了精神。随手拿起几本翻看,越看,他脸上笑容越大。
    也就秦王敢这么言辞犀利批复,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丝毫不加掩饰。是秦王不懂朝政,不通人情世故非也,他这是故意为之。
    永嘉帝心下好笑,又觉得痛快。秦王这是在向他无声抗议,同时也帮他减轻一些负担。
    当帝王的谁不想随心所欲,只是能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做到了又有几个是明君
    永嘉帝看了几本就没再看,这堆奏章除了秦王批注外,其余无甚看头,倒是秦王手边压着那几本,似乎还挺重要。
    事实也是如此,等永嘉帝目光转向,秦王便把手边单独放着那几本奏折往他面前推了推,意思再明显不过。
    永嘉帝没急着看,反正这些都非急件,不差这点时间,早看晚看都无妨,倒是屏退左右兴致盎然说起其他。
    “安之,那天苏瑾去你府上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永嘉帝不无好奇。
    “没什么。”秦王淡淡道。
    “哦,是吗”永嘉帝不信,不然为何两人才一见面,话都没说上几句,秦王就直接将苏瑾“请走”,这可不是他所熟悉的秦王行事风格。更别提,秦王翌日还大张旗鼓往北岛送东西,生怕别人不知两人“关系匪浅”似的。
    秦王闭目养神,没再回话,省得好奇心旺盛的永嘉帝寻根究底。
    苏瑾那等大逆不道的话岂能放到台面上说,尤其是皇兄,更是一个字都不能漏。
    见问不出什么,永嘉帝只好讪讪地放下,随后轻咳几声,一脸郑重道“安之,你老实告诉皇兄,你是不是讨厌苏瑾”
    “没有。”秦王语调平缓,让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永嘉帝对此不置可否,继续道“不喜欢也不打紧,大可放在一旁当个摆设,再找个喜欢的就是,到时候皇兄为你做主。”
    “人多麻烦。”秦王不为所动。
    永嘉帝“”小弟太难搞怎么办别家谁不争权夺势,他家小弟倒好,不恋这些,只醉心武学,要不是他拉着,这都快成武痴了。现在又多了个不喜莺莺燕燕的喜好,实在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此一来,这亲事就不能随便,必须慎重。
    沉吟良久,永嘉帝道“行,那就先这么着,实在不适合,皇兄帮你推了,相信老镇北侯不会这么不识趣。”顶多他私下里多给那老狐狸一些好处就是,搞不好对方还巴不得如此。
    话落,永嘉帝不再纠结此事,拿起手边秦王推给他最上面一道奏折翻开,片刻后,复又合上,面色有些难看。
    南疆战事频频失利,居然还好意思跟朝廷伸手要钱要粮。
    永嘉帝随后拿起下一本,等看到最后,总算不那么气不顺。
    永嘉帝指着最后一本奏章,戏谑道“安之,怎么把这本放里面,老镇北侯近来行事真是越发让人难以捉摸,最近怎么老跟下人杠上,那些连主子身都近不了的能顶什么事,竟然还被人参了一本”
    “皇兄,事出必有因,老镇北侯不会无故拿下人折腾,还是小心点为妙。”秦王出言提醒。
    “行,小心无大错,那就照安之的意思办,将中央岛屿皇家别院人员都梳理一遍。”永嘉帝对此无可无不可,既然秦王在意,那不妨满足他的愿望,当即吩咐下去。
    永嘉帝不过轻飘飘一句话,当天,皇家别院便少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老镇北侯借题发挥,撤掉北岛常驻人员,换上自己人,各大家族可以看成是他太过谨慎,甚而胡闹,但永嘉帝不成,无论他做什么,权贵们都不能无视。
    一时间,大家都规矩了许多,小动作基本全停了,生怕被人在期间抓住当典型,就连底下涌动的暗潮也再次蛰伏。
    这导致翌日秦王府举办的宴请出乎意料的顺利,连个口角都没有,就更别提其他。
    苏瑾就因此而受惠,他原以为宴上会有人找他茬,可能还不是一个两个,谁想他身边清清静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好吧,谁都不傻,不想当那根出头的椽子,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苏瑾变相被人孤立了,只除了礼节性地寒暄外,竟无一人同他交谈,就连那些有意跟他交好之人,也觉得此次时机不对,而止步。
    苏瑾却无半分沮丧之意,反而心情很不错,他巴不得如此,没人搅扰,清清静静的多好。
    因着姑娘们全军覆没,苏瑾没有带伴,只身前往,此刻,他便独自坐在秦王府别院花园一角凉亭,喝茶看风景,一派怡然自得。
    秦王找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眸色不禁深了几分。
    远远的,苏瑾就听到动静,他没动,直到对方走近,他觉着以他的身手差不多能听到,这才循声望去。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期然撞进眼中,苏瑾微感诧异,秦王怎么会找过来随即又了然,就当两人间没发生过不愉快,神态自然同对方招呼。
    秦王微颔首回礼,同样一派自若在苏瑾对面落座,仿佛相识多年的知交故友。
    等坐定,秦王挥了挥手,随从侍卫便远远退开。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兀自倒了一杯茶,也不饮,就这么端着。
    苏瑾“”见秦王没走的意思,他只好也将随侍之人屏退。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各自端茶赏风景。
    最后,还是苏瑾开口打破沉默,到底是他失礼在先,没必要在这上面跟秦王较劲“不知秦王大驾光临,找小臣何事”
    “华晟,字安之。”秦王悠悠开口,并未回话,而是自顾自说着,声音清越凛冽,如山涧寒潭,矛盾又和谐。
    苏瑾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苏瑾“”闹了如此大不愉快,秦王竟还有心思跟他正式通名报姓,他这是何意
    稍一想,苏瑾便明白,两人之间那根外力硬牵上的线怕是扯不断理还乱,对方都认真介绍了,他还能怎么着,只得道“苏瑾,尚无字。”
    “别掺合皇家事务,其余随意。”秦王对苏瑾反应还算满意,接着道。
    苏瑾“”跟这人说话真是心累,他就不能多说几个字,非得让他自己领会偏苏瑾还真听明白了,秦王这是认可两人即将到来的关系,并告诫他以后如何行事,只要不搅进皇家风云,秦王不会对他生活有何限制。
    苏瑾默然。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哪怕他口出狂言,虽然那是实话,并非为逃避跟秦王结亲而刻意诓骗,依然没能逃过这一遭。
    秦王没有逼迫催促,就这么静静坐着,显然耐性十足,也很自信,仿佛笃定苏瑾不会反对。
    苏瑾的确没有反对,秦王把握准了他脉搏,他却也没有如对方所愿,乖乖认下。
    苏瑾轻轻一笑,重申上次令秦王勃然大怒,却硬生生忍下的话题,这回他不再自称小臣,直接以平等身份交谈“秦王殿下”
    “华晟。”
    苏瑾刚开口,就被秦王打断,苏瑾嘴边笑意加深,从善如流道“华晟,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更不是为逃避两家结亲故意捏造的谎言,你可想清楚了。”
    秦王端着茶碗的手紧了紧,眸色愈渐深邃“无妨,你我心知肚明,不过联姻而已。”言下之意便是两人完全可以做对表面夫夫,反正又不是男女夫妻,想要孩子也容易,不过每年去培育机构走一趟而已。
    “爽快,那就这么定了。”苏瑾笑得开怀,浑然不顾这会将其他人引来。
    秦王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放下茶碗,起身带着人离开,三两下便没入花园曲径,不见踪迹。
    苏瑾兀自笑着,不管他人眼光。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苏瑾笃信,秦王背后定然藏着什么秘密,就连当今也不知道的秘密,而他,很可能成了那个摆在台上最好的挡箭牌。
    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苏瑾无意探究。这样最好,他是想要个伴没错,但没有,他也不会要死要活,他没有那么矫情。
    当然,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会争取,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只是,两人协议真要成了,那他能攻略的对象就只剩秦王一个,这个貌似难度有点高。
    苏瑾单手支颐,思维天马行空,不知不觉便飘到不知何方。
    此次跟出来的池砚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五少爷为何笑得如此放肆,要知道,这里可是秦王府,五少爷在自家都没有这般,怎生去别府做客反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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