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纳兰月霆并未回答,他眸光落在棺中人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柔意味,他的声音,落在裴瑾瑜耳中,是罕见的眷恋温柔,裴瑾瑜只知他是老古董,长年不喜出山,性情呆板,不善言辞,可谁知,纳兰月霆,竟然也会对一个人这么温柔的说话。
    要知道,纳兰月霆每次见了他,不是责问便是冷嘲,一时之间,裴瑾瑜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长流,多年未见,你,还好吗”
    此话却并不是对花影鬼面徐长流所说,纳兰月霆,是俯身对棺中人所说。
    裴瑾瑜面色惊变,看了一眼棺前的花影鬼面徐长流,指着棺中男子质问道“纳兰月霆,徐长流就站在你面前,你为何唤他徐长流”
    纳兰月霆看向心神俱震的花影鬼面,声音落在墓室内,轻柔淡然“棺中男子,就是徐长流。”
    徐长流,徐长流,徐徐情生,细水长流
    两个徐长流
    官杨不禁也有些疑惑了,若棺中合葬的是徐长流与裴奉嵊,那眼前这位自称徐长流的花影鬼面又是谁
    不待裴瑾瑜发飙,官杨已是出声问道“大祭师,若他是徐长流,这花影鬼面又是谁”
    纳兰月霆终于抬眼看向一旁的官杨,他轻轻作了一辑,以行礼数,遂道“棺中人,便是百年前龙雀山九尾狐族祭司徐长流,怀中所持之物,是被挫骨扬灰的奉嵊王。”
    此时,立于棺旁的花影鬼面忽而癫狂起来,声音一会儿诡邪,一会儿温润,爱恨交织,两声转换
    “对,他是徐长流,我是谁不对,我也是徐长流,我明明记得我就是徐长流,为什么为什么”
    纳兰月霆趁他此时心神不备,指尖灵力凛然掠去花影鬼面徐长流面门。
    “撕拉”
    一声轻响,那张花色面具终于被划破。
    失去了遮挡之物,花影鬼面刹时掩面哀嚎“小生的面具,小生的面具”
    他仓皇失措,胡乱的用宽大花色衣袖遮住了脸庞。
    不过一瞥,裴瑾瑜却已看清面具下的容颜,只见他墨眉攥的死紧,道“你与他,面容竟是一模一样”
    这个他,指的便是棺中人。
    纳兰月霆的声音拥有平静人心的力量,他缓缓道“对,你是徐长流,不过也不尽然,说到底,你只是他的一部分。”
    花影鬼面浑身一僵。
    你只是他的一部分这句话打开了记忆之门,回忆顿如洪水猛兽破笼而出,一股彻骨冷意猛然席卷花影鬼面徐长流心头,随即涌上来的是深埋的尘封记忆。
    他的面色忽而痛苦挣扎起来“我只是他的一部分”
    裴瑾瑜一时没理清思绪,只道“等等,纳兰月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纳兰月霆道“白狐九尾聚情丝贪嗔怨念,这花影鬼面,只是长流七情六欲中,怨念一尾所化成的人形。”
    真正的九尾白狐徐长流如清风明月,春日飘絮,怎会如此阴邪,如妖物一般。
    官杨终于明白了,怪不得上次在赵府一架,这条白狐之尾,虽说妖异,却又有灵气残留。
    何况,行为举止,让人只觉无尽怨气,毫无人性可言。
    原来花影鬼面,只是徐长流断掉的一尾,聚集南溪苗湘寨两百十二命女子怨气聚集所化,并非徐长流真身。
    此刻,纳兰月霆终于摘掉白色斗篷,他的年纪与裴瑾瑜一般大,约莫不过三十岁。
    不过,他的眼神并无裴瑾瑜那般阴戾之气,满是平和淡然。
    而他的面相,朗骨清眸,脸庞棱角分明,与那晚在美人庄的纳兰玉略有几分相似。
    斗篷之下的男子脸庞,是记忆中故人面容,花影鬼面身子僵硬的厉害,喃喃道“一百六十八年,你怎么还活着”
    “你只记得他的那一缕微弱的情怨之念并将其无限放大,你忘了吗当年是长流自断三尾,一尾给了我,一尾给了被挫骨扬灰,神元俱灭的奉嵊,还有一尾,给了苗湘寨绫花圣女黎若安阮。”
    裴瑾瑜自小有记忆时,纳兰月霆便是这幅不老模样,已过三十载,发鬓依旧不见白色冰霜之色。
    闻及此言,裴瑾瑜瞬间了然“是徐长流给了你一尾修为,所以,你才会活了这么久”
    “是。”
    “但我情愿当年一死,也不愿他自断修为来救我。”
    此时,官杨也不知说什么,只道“大祭师既为守墓人,想必石碑上的那行字也是你所留了,当年,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功成业绩木不朽,豪杰浪迹不可留,本是儿郎赤子心,败于龙雀徐长流。
    当年一切,纳兰月霆从头到尾看在眼里。
    裴奉嵊与徐长流之间。
    哪里是败在徐长流,不过是败在纠缠不清的家国宿命以及被困世俗,说不出的情意而已。
    不求生前同衾,但求死后同穴,千万般情意眷恋,皆化棺中,惟愿与君,不在天上人间,只守黄土泥间,岁岁年年长相伴。
    百年前,南溪国。
    当时裴奉嵊刚当上国主不过三载,少年意气风发,平北境蛮夷,定四方散乱之心。
    所有情生因果,缘起在,他去龙雀山的那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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