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相独坐在案几旁,将文书和大典的事情徐徐看着,朝一旁唤声道,“白令史,你将此份记录分抄给本省的几位侍郎审查,然后一并直接交由尚书省下去办。”
    承上决策是中书省的事,跑腿去办是尚书台的事。
    这就是他与窦楦的默契之处了。
    为官者,总要有一两个同心的同僚。房相如作为一国之宰,独善其身久了,旁人对他也只是全心地恭敬敬仰,不敢与他开怀畅饮那般无所顾忌。
    除了窦楦,彼此知道几斤几两,办起事来,也好互通有无。可旁人只看得到宰相不苟言笑,自然也都毕恭毕敬地收敛着。
    说是迎使臣的大典,其实朝野上下都搞得像要打仗了似的急张拘诸。突厥爱财,高祖以财求和久了,其胃口也越发的大。能否翻盘,就看陛下这一朝了。
    他临了又补了一句,“单独送去给崔侍中一份” 门下的人自然要先过目一遍,形式不可乱。
    抬头,才发现抱袖而来的却不是白令史,房相见此人有点眼生,不由得疑惑几分。
    然后听对方赶紧歉意地紧张道,“房相在下是省中新来的主事今日是五月初三,大部分人都去永阳公主的花宴了所以,人手不够您看这”
    房相如哦了声,一忙起来,倒忘了李漱鸢那回事了,于是点着头复道,“也对。今日公主行宴这样吧,你将此事交由陈舍人去办。”
    那头却蔫了声,窘色上头,只听蚊子似的应道,“陈舍人家的郎君收了双份帖子,所以他也一同陪着去了。”
    房相如合上书笺,这倒是可笑了。
    找谁谁不在,叫谁谁不应。还怎么干活
    宰相冷了脸,把笔往桌上一放,望着空空阔阔的中书省颇为无奈,偏头又问了几个人,才知道要么是人家本人被邀请了去,要么就是与自家儿子一同赴宴。
    抬眼看过去,案桌落落寥寥,只有几个内侍埋头打扫着。
    屋外晚春明媚,穿堂风一过,幔帐浮动,此处和荒院似乎没什么两样。
    明明是她的花宴,却将他手底下的人零零散散地请走,叫他今日就算想忘我地忙碌,也无法集中心绪投入于事务中。
    不得不说,她有时候可真是会气人得很,专挑七寸下手,叫人无可奈何。
    风吹帐满,帐后似乎有人影,房相如忽然想起那夜的不可言之事,月光盈盈,他拉着她的手穿过正堂那日她也是躲在那个地方
    “谁在那”  他不由得脱口而出,声音荡然在大殿,有隐约的回声。
    探身仔细望着,才在幔帐撩开的时候,发现原来只是上了年岁的老主书,在后头虚寐着眼偷懒眯觉。
    他慢慢松了口气似的,然后长叹一声,全身朝凭几靠过去,扶额不语。
    一旁侍奉的年轻主事,见宰相脸上隐约有失望之色,不明所以,殷切道,“要不然在下现在就将白令史叫回来”
    他只是抬手说不必了,静默一阵子,与那人吩咐几句,然后自行卷起一桌子的文书,往尚书省去了。
    自南边建福门出,顺着旧皇城的城根继续走,再自延喜门入,至长乐门下就到了尚书省。
    六部照旧例留在太极宫办事,而中书门下两省皆为皇帝内侍,所以在陛下迁大明宫之时,也一并跟了过去。
    房相如很久没来这边了,走在长街甬道上,杨柳依依,竟生出一种怀古伤情的错觉。
    大概是春逝总叫人有点惆怅,一向忙碌的六部也显得有点无趣。
    宰相负手握着一沓案牍踏入殿中省,迎头就撞见了窦楦。
    “房六你怎么来了”
    窦楦正握着上谏抓头冥想,见门口有人,竟然是破天荒的来客,扯声问道,“你没去公主的花宴吗”
    房相如四下看过去,六部的官员井井有条,倒是还有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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