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宽广的大殿内柳絮飘飘,翠云香缓缓冒着白烟盘旋升起,绯色的重纱叠帐垂落在床前,掩住里头侧躺的曼妙背影。
    婢女隔着一道屏风静静候着,昏昏欲睡之际却突然听闻帐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忙几步绕进去,打起纱帐殷切询问,“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李漱鸢是被自己的一阵咳嗽呛醒的。刚刚,她在公主府饮鸩而亡,转眼间却又怎么躺在了床上
    她忍着头疼一骨碌坐起来,蹙着眉盯住眼前的婢女,“幼容刚才那些人呢”
    这话落在对方耳朵里奇怪的很,幼蓉的女子突然愣住一霎,瞧着她神色怪异,半会儿才道“公主此言何意,奴婢怎么没听明白呢您从前午间小憩时都是奴婢们都在外头守着的呀。”
    漱鸢闻言一惊,极力歪着身子拨开帐幔往外看过去,狠狠咽了下喉咙,她竟又回到了从前在宫里的住所宣徽殿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嗓子,问道,“如今是什么年头。”
    “元贞四年” 幼容瞧她魂不守舍颇为忧心,探身上前来摸她的额头,“公主许是倒春寒的凉风吹着了头,要不奴婢传太医令来给您瞧瞧”
    “别别别”漱鸢闻言忙一把拉住她,手掌触到她的手忍不住来回捏了几下,是再真实不过的温度。
    她好似是已经过完了一辈子,如今却又一朝回到出降前这并非梦,原来是老天又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让她回到了她的十六岁。
    漱鸢明白过来后,重新倒回了床上,快速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后,幽幽然说了句“幼容,你去帮我倒杯茶,老规矩,要多添些酥酪”
    幼容应了声,走出去没两步便空着手回来了,“公主,大家传旨,召您往御庭院的杏岗去一趟。”
    漱鸢侧过脸问“现在去可说了何事”
    “大家没说。不过,听传旨来的御前公公讲,今日圣人心情甚好,召了房相,窦尚书,崔侍中和几位公子在归云亭赏春呢。”
    “房相也在” 漱鸢一听挑了挑眉,可转念一想,恐怕宋洵作为房相如的义子也在其中,立时失了兴致,闷闷道,“不去,就说我头疼,不便吹风。”
    幼蓉快速飞了一眼漱鸢, 颇有些为难地垂头皱眉,“公主那边还有几位女眷,原本在皇后娘娘那陪着,现下里也被邀去了。御前公公还在外头等着回话呢您不去的话,恐怕龙颜不悦呀。”
    身在皇家有太多不自在,天子先为天子,后为父亲。天子下旨请人去,那不是请,是令。就算父亲多纵着她,可这种时候,天子的面子是不能拂去的。
    漱鸢别无他法,只得恹恹起了身坐在梳妆台前,任幼容来替她绾发理妆,侧目看殿外,春光和煦,花摇曳着堆满了枝头,这般光景倒正衬她今世一切从新开始。
    既然是新的开始就绝不能重蹈覆辙。从前那些暗地里做过手脚的人,这些账,她要一笔笔和他们算清楚。
    春和景明,御庭院里的花花草草正是热闹灿烂的时候。漱鸢穿了件千鸟锦绣纹的鹅黄衫裙,外头披了件青色的纱罩衫,不紧不慢地行走在万花从中。
    在院子里打理花草的内侍们见了她,先是毕恭毕敬地行礼,等到她离去后,才敢抬头偷偷瞧瞧她的背影。
    阳光辗转下,她比御庭院的春还要明媚娇艳。抬头望向杏岗,满坡的杏树开了花,片片似雪飘在树枝间,仿佛换了季节似的。
    漱鸢从来不喜欢春天,除了总带着点惆怅之意,她人生中最失意的两件事便都是在春天发生一件是她当年唯一一次隐晦的示好被房相如冷然拒绝,而另一件,是转年又在柳絮纷飞的时节里,她奉旨不得不出降于宋洵。
    按照上辈子推算起来,房相如如今已经拜相中书令知政事,正是风光霁月之时;而宋洵,她与宋洵第一次见面是在赐婚当日,按理说,应该是在一两年之后。
    难不成这一次,他们要提前见面了
    她抿了抿嘴驻足在杏岗下,提裙登上了台阶,刚走没两步,忽见不远处一道盈盈人影匆匆闪了过去,正朝那片杏花林中跑去。
    漱鸢眼睛极好,遥遥扫过去一眼,目光偏巧落在了那人脖颈后一颗胭脂般的红痣上。
    她清楚记起来,上辈子侍女来禀告宋洵和与其他女子纠缠不清之事,便说瞧见那名女子的脖颈后头有一粒红痣
    这可真是上天助她,前世直到死都是被宋洵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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