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隐隐听到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皮埃尔无视所有声音,试图通过画画静下心来。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情绪控制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功课,他很快坐在画板前,心无旁骛地画起了阳台上种的鸢尾。

    他非常喜欢鸢尾,作为法国的国花,学校里也种了很多鸢尾。没多久,皮埃尔便画出了一大片盛开的花海,笔法和用色都非常优异,如果有人能看到,会惊讶地发现其水平丝毫不亚于因画画好而在学校重新找回自信的卡尔。

    他不需要什么东西来锦上添花,所以也不需要去展露什么额外的才华,学校里甚至没人知道他也会画画。出于构图的考虑,画完花丛,皮埃尔又在花丛上勾勒了一个人形,勾勒的有些漫不经心,直到勾完,他才意识到这个轮廓像极了唐浩初坚决干脆的背影。

    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做什么

    皮埃尔再次想起唐浩初,与此同时,却又想起他冲别人露出的真正温暖的笑以及和对自己露出的礼貌性的笑,手猛然收紧,画笔被突然失衡的力道牵引,在画布上留下一道难看的长痕。

    画毁了,皮埃尔也没兴趣继续了,哪怕这幅画画得很好,那道长痕也完全可以再用油彩修补和覆盖。

    这世上会画画的有很多,好看的画同样多,但画者动笔时的感觉只有那一刻。这世上模样漂亮的人有很多,聪明的人同样多,但会引发他关注并想要主动与之交朋友的唐浩初只有一个。

    深黑的夜渐渐过去。

    清晨时分,窗外一线日光破开云层,从夜的帷幕上徐徐升起,映亮了天际。然而因为时区的问题,机舱里的唐浩初此刻所见的仍是黑夜,并没有看到日光。

    他晚上十点多才登机,难免会觉得困倦,但是裹着毯子闭上眼努力了很久都睡不着。可飞机还要等足足十多个小时才能落地,最终放弃睡眠,打开阅读灯看书。

    霍彪还不知道唐浩初要回来的事。他此刻正身处于普通人很难想象的场面,跟着魏荣禛手下最得力的伙计老k一起,掀了霍历背后一个小头目的窝点。

    这件事并不算什么大事,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本来霍家的根基就远在g市,却偏要向魏家所在的s市伸手,被砍了也理所当然。但黎家的参与让一切变得复杂起来,因为若论资历,黎家才是真正跺跺脚就能影响两地格局的存在,尤其眼下正处于黎家大少和三少争权的微妙时刻,这一突发事件让那些明里暗里与这几家有利益相关的人不由谨慎起来,生怕站错了队。

    其实此事并不突然。

    早在当年看过霍彪父亲留下来的文件后,黎瑞就决定了要拿霍家做筏,甚至私下和霍彪达成了交易。相对于外表冰冷但其实很念旧情的魏荣禛,黎瑞才是真正的狠角色,他不会直接喊打喊杀,也不会不谋而动,他只是在充满真诚的笑容里,环环相扣地算计了他想算计的东西。

    如果说魏家是一头全身洗干净了但爪子还站在泥水里的老虎,那么黎家就是一棵从泥中长出来的树。外头长了多少枝条,下面就藏了多少根须。

    原本井然有序的场子已经乱成一团,桌椅东倒西歪,筹码滚得到处都是,地上的人也躺得横七竖八。这是霍彪第一次和老k出来见世面,从通道一路走过去,纸醉金迷和腐坏颓败同时掠过眼前,通道尽头是动弹不得的许老二,已然被老k吓得全身打颤。待老k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完,黎瑞通知的警方也十分及时地赶到了,查了场子并误打误撞地救了人,立了大功一件。

    待霍彪得知唐浩初回国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唐浩初是上午抵达的,魏荣禛亲自过去接的机。一直没睡的唐浩初在车上就打起了盹,回屋后便窝在管家每天都记得晒的小被子里香喷喷地补眠了。

    霍彪顾不得管身上略显脏乱的衣服,直接上了车往回赶。尽管从魏荣禛那里得知唐浩初已经睡了,还是莫名有些焦躁。这种焦躁不是着急,也不是不急,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只有唐浩初能够挑起他这种情绪。

    车刚停下来,霍彪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这些年下来,魏家上下已经把他当做半个少爷,管家还想问他要不要吃中饭,他的身影已经从楼梯口消失,走到了唐浩初的房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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