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也识趣的点了点头,这事儿就算翻篇。
    贺兰颐闲不住,看了眼哥哥,又看了一眼祖母和母亲,笑吟吟地说“祖母与母亲可是在给哥哥相看英国公家的纪大小姐”她是听了纪澜斯的抱怨。
    国公夫人一脸诧异的看着女儿,她是如何知道的“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哥哥你说句话啊”贺兰颐看着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哥哥,神态自若,仿佛事不关己,从容得很。
    “说什么婚事但凭祖母与母亲做主便是。”可说完,他脑海里便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生动灵气的少年嘴角沾着汁水,目光盈盈的朝他看来,贺兰集心中一震,浑身有些酥麻,却又很快消散下去,他可是个男子,怎么还总想着这些呢
    贺兰集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反正也无甚倾心的女子,只要能为定国公府开枝散叶,传续香火,和谁成亲都一样,罢了。
    这便是贺兰集,总是耐心沉稳,待人温和。他就像是人的体温一样,规律恒温,起伏不大。
    若是说李霁像黑暗中的狼,危险,冷血。崔鹤唳像火焰,炽热,浓烈。那么贺兰集就是一杯水,淡然,克制。
    国公夫人自是很满意,赞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贺兰颐却不掖着藏着,“哼,哥哥你就装吧,我都知道了。”
    贺兰颐觉得哥哥脑子铁定是进水了,那纪大小姐是谁母亲不知道的话,他还不知道么她觊觎着七殿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她们这层世家小姐圈子里谁人不知难不成他还真想娶一个满心爱慕别人的女子做宗妇不成
    贺兰集用眼神示意妹妹不得乱说,贺兰颐顿时心领神会,闭了嘴,心里却怪怪的。
    她的直觉告诉她,哥哥心里肯定有人了,上次见着他去以前书院念书时住的房子里头翻东西,以为哥哥是在找书,却是捏着一只小小的竹片编织的小竹马,神色喜悦,问他是什么,他却掖掖藏藏,不明着说。
    当下她便想着,非得将哥哥遮遮掩掩的人诈出来不可。她可不想让哥哥牺牲掉姻缘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做她嫂子。
    老夫人眼睛精明着,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长孙,方才那一瞬间的慌乱像一道裂痕,慢慢的将他出卖。
    老夫人清楚自己这个孙儿,他要扛起国公府这个家族重担子,肩上有了责任,他拎得清,不会为儿女情长分出多余的心思。
    老夫人心中叹了口气,做贺兰家的子孙,没有谁是能潇洒随性的。也不知长孙这份克制隐忍是好是坏。
    话头一转,国公夫人将贺兰颐下个月及笄一事提了出来“你这一个月老实在家中待着,我与你祖母已经请了盐花胡同的刘娘子做赞者。”
    贺兰颐看了一眼祖母,祖母的眼神也是不可置否的,“母亲,那是不是女儿的亲事也要定下了”
    “你看看你,哪有做闺秀的模样”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哪有女儿家说起自己的婚事如此大大咧咧的。
    “我可不管,祖母说过的,我将我许配给嘉让的。”贺兰颐越说越来劲。
    在一旁静默喝茶的贺兰集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我看上回那个将你送回家的应敏让就不错。”
    国公夫人瞪着眼睛看着贺兰颐,老夫人倒是饶有兴味的看着贺兰集“哦集儿觉得不错”
    贺兰集“是的祖母,那应敏让是应祭酒的二公子,如今在骠骑大将军手底下任职,很是得崔将军青眼,以后定是不同凡响。”
    老夫人若有所思“能得了崔家小子的青眼,是个有本事的。”
    贺兰颐一听急了,这不会乱点鸳鸯谱吧“祖母,干那应敏让什么事啊孙女说的是嘉让。”
    老夫人瞬间变了脸色,颇有些严厉“颐儿,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应家三郎之间的小打小闹做不得数。”过了一会儿,言语间才稍缓了一些“罢了,你们两个下去吧。”
    “祖母”还未等贺兰颐说完,贺兰集一把将贺兰颐拽起,向祖母和母亲拜别。
    贺兰颐被哥哥拖着走,极为不满,嚷嚷着“哥哥,你慢点走”
    贺兰集充耳不闻,他只是私心觉得不能让贺兰颐提起应嘉让了。走到了短廊中,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贺兰颐甩开贺兰集的手,厉声说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想要坏了妹妹的姻缘”
    贺兰集气笑了“你懂个什么姻缘那应嘉让完成四夷馆的接待使职务后便要去做无疆墨者,难不成你要陪她一起走南闯北”
    贺兰颐不信,她心里还是怀疑哥哥另有他想“哥哥听谁说的无疆墨者可是要游走西域于四夷之地的。嘉让怎么会”但一想到嘉让曾经去蜀地游历也是不告而别,才了悟。
    兄妹两人不欢而散,贺兰颐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哥哥与嘉让之间好像有些怪怪的。答案仿佛就要呼之欲出了,可总有一层烟雾氤氲着双眼,让人怎么也瞧不真切。
    “殿下,崔将军求见。”斑影从怀中掏出崔府信物,纸上画着一只稳笛。
    李霁躲开府里内外的探子,来到崔鹤唳指定的地点。
    “肃玠。”李霁看见崔鹤唳一身玄色云纹锦衣,退了皂靴,闲卧在小榻上,手里捧着一本闲书,“你倒是好兴致,看什么书”
    崔鹤唳与李霁私下是师徒关系,曾经李霁在京郊马场认识的贺兰集,而那时贺兰集便与崔鹤唳是年少好友,由贺兰集引荐,两人相识,李霁的骑射还是崔鹤唳私下相授。
    两人私下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崔鹤唳也不需要对李霁做明面上的礼节。
    崔鹤唳看了一眼李霁,神色复杂,他依旧记得年少时的三人,志向远大,胸怀天下。那时四季檀京,惊世繁华,打马少年,随风而歌
    “野史杂记而已,说的是苻坚与慕容冲。”声线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氐族苻坚在东晋列国时期是一位名主,几乎统一了北方,在攻破鲜卑前燕后,将燕国的清河公主和她的弟弟慕容冲同时纳入了宫中,宠冠,当时的长安因而有一首歌谣“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经过王猛的劝谏,苻坚才将慕容冲送出了宫,后来苻坚在淝水之战中败于东晋。
    而当初备受苻坚宠爱,甚至最后都舍不得杀的慕容冲,联合了姚苌等人起兵群而攻之,最终苻坚受缢而亡,慕容冲则成为了西燕主。
    两人都知道,自古以来,断袖之癖,龙阳之好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等离经叛道,罔顾伦常都是没有好结果的。
    可今天崔鹤唳有些奇怪,上回不是才知道他的心思吗怎么又想影射些什么
    不等李霁去深思,崔鹤唳便已开口道“你对那应嘉让可是认真的”
    毕竟三人一直都是一体的,暗中培植的暗网遍布大齐各地,能与传说中的江湖令相媲美,所以崔鹤唳想知道京中近况也只需和暗卫吩咐一声,第二日那些消息便能在他的书案前出现,但他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李霁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崔鹤唳的眼睛,郑重其事的向他和盘托出“一开始哪怕是想利用她来做些什么,可小雀山那一晚却改变了主意。”
    崔鹤唳目光灼灼,心底很想要他给个不一样的答案,但语气里却还是不咸不淡,“为何”
    李霁回忆起那一晚,带着凉意的山风,黑暗中浮浮沉沉的梦境,轻柔的歌谣,还有来自梦以外人体的温度和馥郁,不禁带着笑意
    “那个时候,我太想抓住那一丝丝慰藉了,曾经我也想过,陷入黑暗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些年我也一直是这样过来的,算计,阴谋,虚与委蛇。
    可除了这些,突然出现那么一个人,她太干净了,我以为我会讨厌这样的意外,可后来,我发现我需要这些,我需要她。”
    其实李霁对应嘉让的心思很简单,当周围所有人都将你推向去争去算计的位置,哪怕是从小熟识的贺兰集与崔鹤唳,他们虽是挚友,可依然是扮演那么一个推动者的角色,他们也要为家族争取利益。
    可应嘉让不一样,他们没有共同的利益没有站在对立面,她只是一个美好的意外,就像一朵菡萏开在了淤泥里,她不需要做什么,就让人忘记了淤泥,眼中只剩将要含苞待放的希望。
    他也曾纠结过,觉得怎样落笔都不对,最后总算想通了,那又有什么世俗的偏见又算的了什么若是承受不得流言蜚语,恶意中伤,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他李霁早就死在了那吃人的深宫里。
    崔鹤唳静静的听着李霁的心事,心中不由感叹,他们三人,哪个是为自己而活呢每走一步都要精心算计,他与贺兰集肩上背负的是家族,是家国,是信仰,从来都不是自己。
    而离群索居者,不是神灵便是野兽。
    皇帝有他的帝王权术,官员有他的生存法则,他们之中,没有所谓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恶人,原本因利益而相杀的众人,也因利益而联盟,权臣士族,没有那么多风花雪月,也没有那么多不共戴天。
    现实就是,你若站在我的对立之面,我便手拿屠刀迎你。崔鹤唳深知,陷在这样的泥潭深渊,能真心喜欢一人着实不易。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概括了很多信息,俺来梳理一下。
    1李霁封燕王
    2崔鹤唳想要抹去乌杞公主的线索
    3崔鹤唳答应了去应家做客
    4贺兰集可能要定亲
    5贺兰颐察觉到贺兰集与嘉让之间的不一样
    6李霁对着崔鹤唳的面算是对嘉让表白感谢在20200606 15:14:1420200606 23:2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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