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生直勾勾看着江舒涵,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娘觉得你现在对女子还没有生情,所以你不懂男女之情。等你什么时候懂了,你再画也不迟。你现在想画仕女,不一定是男女之情,也可以孩童的嬉闹图。或者画我,你对娘就没有孺慕之情吗”
    瑞生细细一想,怪不得他总觉得青楼那些女子美则美矣,可就是有哪里不对劲儿。明明那些人眼里不高兴,可面上却是笑着。假的很。
    原来她们竟是演的。
    而孩子童嬉闹图只需体现他们的童真快乐就行。娘的孺慕之情却是天生的,这些都是现成的题材,先生只是让他画人物,又没有限制是男女之情,是他一叶障目了。
    第二日,阳光明媚,江舒涵正在读医书,当看到银针可以验毒这页,她让金杏拿出自己之前去镇上做好的银针,用针戳马钱子。
    金杏在边上瞧得认真,就在这时瑞生从后面走过来,“这是做什么”
    金杏解释一遍,“夫人这是在验毒呢。”
    江舒涵竖起银针,发现没有变黑,可医书上说马钱子有毒,可银针根本没变黑啊。
    看来用银针验毒不准,想让瑞生提高警惕不被人毒死,江舒涵只能另想他法。
    她在村里逛一圈,刚好看到村里有户人家逮到一只松鼠,她灵机一动,花了些钱买下这只松鼠。
    又特地找到一只笼子送给瑞生,“你不是一直想画活物吗我觉得松鼠也很可爱。你每天观察,兴许也能画好呢。”
    瑞生觉得这主意不错,便收下了。
    江舒涵又道,“对了,你要是有什么吃食别忘了先给松鼠吃一点,先看看它喜不喜欢。一定要亲自喂,这样小松鼠才会跟你亲近。”
    原本还想假手于人的瑞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答应下来。
    瑞生在家待了一个多月,画了两幅画又回了精画馆向先生请教去了。
    江舒涵按照前世的记忆,在精画馆外面买了一处宅子。
    在前世,这宅子是张金贵特地为瑞生买的,为的是方便他作画。
    瑞生和陈金虎到了县城,就住在这宅子里。
    好些天没回来了,陈金虎要负责打扫,到街上买各种东西。
    之前不是没想过买一个婆子,可是少爷不喜热闹,便没有再买下人。夫人也就随他了。
    陈金虎在这边忙着,瑞生便一个人回了精画馆。
    瑞生在精画馆待了两个时辰,得了先生指点,收货颇丰,一路上都在回想该如何将知识应用到画上。
    他想得太入神,也没注意四周,没注意撞到一位姑娘身上。
    那姑娘刚好从布店出来,手里还拿着团扇,被他这一撞撞倒在地。
    瑞生唬了一跳,想要上前拉她起来,那姑娘却是吓得又往退了退。
    瑞生这才发现自己失礼,忙向对方拱手致歉,“抱歉,小生刚才想事情太入迷,撞到小娘子,小生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那姑娘捡起扇子,揉了揉被摔伤的胳膊肘,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公子也太不心了。”
    瑞生见她不生气,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这才直起身子抬头。
    只见这姑娘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头如墨的黑发散在身后,柳叶眉如远山,眼睛带着点笑意,好像盛满皎洁的星光,看着人的时候,好像会发光。她唇边漾起一抹微笑,微风拂过,她翠绿烟纱散花裙吹起一丝涟漪,好看得紧。
    瑞生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好像鼓点跳得飞快,眼里全是她含笑的小脸。
    陈金虎很快发现少爷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总是偷偷摸摸在笑,可是当他看向他的时候,他又故意板着脸。
    陈金虎再迟钝也觉得事情不对了,难不成他家少爷真的开窍了。
    于是陈金虎便多留意了几分。
    这天瑞生示意陈金虎出去为他买烧饼。
    往常也不见少爷是个口腹之欲的人呐,这会却巴巴叫他去买烧饼。要知道卖烧饼可在城西,他这巴巴跑去少说也得半个时辰。
    陈金虎留了个心眼,出了家门,使了隔壁的小子去帮他跑腿,自己偷偷躲在巷子里。
    果然没过多久,瑞生就拿着一卷画出门了。
    陈金虎跟在后头,见他走了一条巷子,往右拐,走了几十步就到一户人家,敲了敲门,便有人开了门。
    来开门的是个姑娘,对方似乎担心父母知道,见来人是瑞生,赶紧反手将门关上,而后两人一前一后往前面的林子里走。
    还真是开窍了。陈金虎站在门前,他怎么不知道这家住着个姑娘呢
    陈金虎别这家邻居打听,得知对方也是最近才搬过来的。寡母带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
    说是母亲正在为女儿寻好人家。
    陈金虎问对方从哪儿搬来的,那邻居却也一问三不知,只听那寡妇说是从省城搬过来的。原籍在哪却是不知的。
    陈金虎打听不到,便去前面的林子里找,看到两人只是在聊画的事情。
    当然大多都是瑞生在说,小姑娘在听,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末了小姑娘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包装的糕点,“这是我亲自做的。你回去后一定要尝尝。”
    瑞生眼睛一亮,心里暖暖的,接过来,又将自己画好的画递了过去,“这是我的画,送与你。”
    小姑娘握紧画,眼里含着笑意,“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眼见两人惜别,就要往回走,陈金虎赶紧躲开。
    一刻钟后,陈金虎拿着烧饼回来了,瑞生刚回来没多久,正解开牛皮纸包装,陈金虎瞧个正着,明知故问,“少爷,这是”
    瑞生脸红心跳,“是别人送的。”
    陈金虎见他脸这么红,也没再追问。瑞生刚要吃糕点,架子上的松鼠吱吱叫。
    陈金虎笑了,“少爷,他也想吃呢。”
    瑞生认了命,掰了小一半塞进笼子里,松鼠抱着糕点吃得乐得吱吱叫唤。
    陈金虎想起一事,“少爷,我刚来的路上遇到方掌柜,他说想再求你一幅画。不知你这边有没有画要出售”
    瑞生拧眉,他这边确实有好几幅,可是他娘让他不要卖得这么勤,便道,“先不了,你跟方掌柜说,我现在学艺不精,等我画得再好了,再卖给他。”
    陈金虎点头记下。
    瑞生拿起糕点正想吃,突然身后传来松鼠吱吱乱叫,这叫声不仅比刚刚大了两倍,还夹杂着凄厉。
    两人唬了一跳,齐齐回头,就见松鼠已是软趴趴倒在笼子里,嘴角全是鲜血。
    瑞生吓得将糕点扔到地上,而陈金虎更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脸都黑了。等他反应过来后,看到少爷掉在地上的糕点,他拧眉,“这糕点居然有毒”
    不是也太奇怪了。那姑娘居然要下毒害少爷
    瑞生显然也想到了,他两眼发紧,嘴唇哆嗦,“我去找她”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毒死他难道他们这些天的情谊都是假的吗
    陈金虎跟在后头,两人一路小跑到了小姑娘的住处。谁知敲了许久也没人来应门。
    刚刚那个邻居听到动静探头出来瞧,见是陈金虎忙道,“别敲了,刚刚我看那母女俩好像拎着包袱走了。说是得罪了人。走得挺急的。连押一个月房钱都不要了。”
    瑞生木呆呆地,陈金虎比瑞生好一点,“那您知道这房主家住哪里”
    邻居给指了路,两人一路问到房主家,得知那母女俩搬走了,也是吓了一跳。也不知那两人有没有搬他东西。
    于是他急急忙忙往回跑,用自己的锁开了门,将屋前屋后仔细检查一翻,发现里面没丢什么东西,这才放了心。
    只是连押金都不要就着急退房,这母女俩是有多急啊。
    陈金虎问他,“可知那母女俩是哪里人我们找她们有事。”
    房东看两人也不似坏人,便道,“听说是从平照来的。”
    陈金虎和瑞生对视一眼,都有些糊涂了。他们从来没去过平照。为何对方要致瑞生于死地呢。
    这事非同小可,陈金虎担心对方报复,便去官府报了案。
    衙役仔细问了下那姑娘的特征,衙役比两人还要震惊,“什么手背有颗朱砂痣那就是胭脂虎啊,她居然来了咱们县你们怎么不早点来报啊”
    陈金虎一头雾水。胭脂虎是谁
    经那衙役提醒,他们才知这胭脂虎是朝廷通辑的要犯,已经犯了好几起案子了。没想到她们如此胆大包天,竟还敢犯案。
    得知要毒死的人是瑞生,衙役不知不觉又将瑞生打量一通。问瑞生,对方为何要毒他
    瑞生哪里知道。他是个心思单纯的少年郎,刚刚情窦初开,没想到竟然遇到一个想要夺他命的女子。他已是吓得不轻。现在没有晕过去,已经很难得了。
    衙役见问不出,只能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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