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耳旁传来一声“好了”,朝烟终于松了口气。
魏王嬉皮笑脸地收回了手指,问道“朝烟,你看看本王的手艺如何,你可喜欢”
朝烟目光轻一闪烁,定在了镜中。不得不说,魏王这口脂涂的倒是不错,细细描摹了唇廓,颜色轻薄也上的妥当。她本是个素净的人,上了这样一层口脂,人似乎也光艳了起来。
倘若她不是寿康宫段太后派来的人,倘若魏王不是废帝,那她一定会赞一声“殿下好手艺”。可眼下,她也只能心有余悸地说道“请殿下日后莫要再行这等不合规矩之事了。”
魏王听了,原本嬉笑的脸当场拉下来,活像被人泼了盆冷水,又或者闹得正高兴却被自家爹娘逮回去进学的孩童。
“你怎么这么无趣”魏王将手放到清水铜盆中洗净,嘟囔道,“太后就不该将年轻姑娘放在身旁,省的叫你们都长成了她那不讨喜的性子一个个年纪轻轻的,都如庵堂里的师太似的你法号叫什么可要本王给你取一个”
朝烟听了,眉头险些跳起来。
这魏王殿下怎么还给她取起法号来了嘴倒是刻薄的厉害
她起了身,依旧保持着恭敬的面色,问道“殿下可要起身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行吧,横竖本王也不困了。”魏王甩干了手上的水珠子,张开了双臂,道,“今天就早点起身,晚上也能早些犯困。”
这是好事。朝烟想。倘若今晚魏王能早几个时辰安寝,那他日后兴许便能吃上三顿膳食,而不是寅时睡,午时起,胡乱糟践自个儿的身子了。
她自屏风上取来了前夜小太监们熏好的衣衫,展开了,要为魏王披上。魏王却忽然皱了眉,问道“这衣服上,熏的是什么香”
朝烟低眉,答道“据楼公公说,依照往常惯例,熏的是沈水香。”
魏王挑了挑眉,道“本王眼下忽而觉得这香味有些刺鼻,不大好闻。这回算了,下次换种香吧。”
“是。”她说罢,又问,“不知殿下心仪何种熏香昨夜欢喜公公告知奴婢,库房之中尚有苏合、白木、燕口、青桧等香料。倘若这些都无殿下喜爱的,奴婢会让内务府再去准备。”
魏王微眯着眼,像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些个熏香的名字。忽而间,他低下了身,凑到了朝烟的发心,慢慢地嗅了一下,道“你身上这香味,闻起来就很是不错。”
朝烟微愕。
她身上的香味
她不过区区奴婢,自然用不起什么熏香。唯有的气味,也不过是洗衣沐浴时所有的皂角之流了,又哪有沈水、苏合这些名贵香料一般风雅馥郁
“殿下,奴婢平时并不用熏香。”她老实道。
“哦你不用熏香,难道就没法子让本王的衣服也染上这股香味了”魏王问她。
“这”朝烟略略犯起了愁。她总不可能将魏王殿下这一身锦衣华服也拿去后院里,让香秀吭哧吭哧卖力地洗了吧魏王这衣服上刺绣滚金,银线挑云,一看便不是经得起香秀那等大力揉搓的
朝烟正在思索,魏王已开了口“这样吧要不然,你就每日早上过来,拿了本王的衣服,披在身上。这样不过一二时辰,味道自然也就染上去了。如何”
朝烟
这是什么话
将堂堂魏王的衣服披在一介宫女身上,像什么样子
她立刻板起了脸,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若是传出去了,有损长信宫之名。”
魏王一见她这副表情,立刻乐了起来“又生气了你怎么这么好玩儿”说罢,便是一阵哈哈大笑,自己将手钻入了衣袖中,把外套披上了。
朝烟听他笑,心底还是一阵恼,暗觉得魏王荒唐。但手已熟稔地贴上去,为魏王整理衣装,立起了领口,又仔细束好腰带,系上了玉佩。
魏王生的高挑,这一袭衣袍落上去,便越发衬的人惹眼招摇。倘若能以花喻男子,那他定是牡丹之流。只是花到底有些娇气,而魏王却是男子,还是有些不适了。比之牡丹,他更似一弯风流的月。朝烟偶尔窥见一眼他的面庞,忽的有些好奇,从前魏王还在帝位上时,到底是怎样一副金尊玉贵,唯我独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