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傅疏朗。
    所以设下杀局,拿回兵权,飞鸟尽,弹弓藏。
    傅氏一族多少儿郎抛头颅洒热血,战死沙场。
    守的什么国,忠的什么君。
    真是,可笑。
    傅家毫无防备的就败了,若早知帝王已有杀心,激流勇退或奋起一搏,结局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这时围在两边送行的百姓突然躁动,朝路中间拥挤过来,今姒只能紧紧的拉住傅怜星,怕她被人冲撞走丢。
    正当她急智突生,觉得可叫大家趁乱逃走时,突然腰腹一痛。
    她来不及反应,愣了愣才慢半拍的眨了眨眼。
    低头一看,自己腹腔上一把弯月刀,鲜红与银色交织,刀尖嘀嗒着粘稠的红,看起来有几分艳糜。
    不明不白的一把刀,趁乱将自己扎了个透。
    她甚至未看清是谁要杀了自己,骤然的疼痛让她浑身发颤,她蹒跚着倒退了两步,连拉住傅怜星的力气都没有。
    鲜红色将她的白麻布衣裳绚烂出一朵血花,她葱白一样细嫩的柔荑捂不住腰腹那个大洞,滴滴嗒嗒的血从指缝渗出,染红了脚下方寸之地。
    太她娘疼了,疼得她顾不得阿娘说的小娘子不许口吐污言,今姒想。
    血像是流不尽,地上的青砖都看不出是青色了。
    今姒的耳朵闹嗡嗡的,有人好像在尖叫,有人似乎在喊她的名字,又好像有人在哭。
    好吵啊,太吵了,就不能安静一些吗,她都要疼死了,这群人太聒噪了。
    她的眼睛看东西有点模糊,隐约瞧见有个红衣玉冠的少年骑马朝她奔来。
    隔的太远,脸瞧不真切,但着一身大红都不显艳俗,想来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她吃力的咧了咧嘴,似乎是想要笑自己,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遗憾看不清红衣少年的脸,自己真是一个多情的美人儿。
    片刻她便支撑不住,软了身子倒在了满是血污的地上。
    脸色煞白,刚刚还粉嫩的唇也变得乌青,疼得一身冷汗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青丝也粘在她不见血色的脸上。
    莫名让人觉得,她即刻就要升仙飞走了。
    人群终于退散,今姒努力仰头想看看傅氏女眷逃走了没有。
    却看到押送的羽林军带刀侍卫人数众多,这会儿将傅氏的女眷都拦了起来,明晃晃的鄣刀脱了刀鞘就压在她们脖子上,她们想上前看看傅今姒,却动弹不得。
    傅今姒突然能听见了,听见傅怜星声声唤她三姐姐,她想答应,但是没甚力气,还听见她的姐姐妹妹婶婶嬷嬷都在喊她的名字,仿佛在叫魂。
    今姒躺在地上虚着眼看着蓝白的天,有些不甘心。
    就,这么死了吗
    阿爹和两位兄长在哪里,是死是活,以后怎么办,若是知道自己死了的消息,怕是能疯魔。
    抄家前一月,阿娘就去京郊澄园山庄别院养病,她如今是平安的,还是也被皇帝派去的羽林军抓了。
    好想阿娘啊,下月就是阿娘生辰了,她连生辰礼都早早备好了呢。
    阿娘今岁病了好些日子,最近才终于大好起来,自己要是死了的事阿娘知道了,阿娘肯定又要吃好苦的药了。
    傅氏那些女眷怎么办,官奴所不是人能呆的地方,还有谁能救她们。
    虽他们从前依附靖安伯府,借阿爹的势,得阿爹庇护才过得顺风顺水。
    按理说靖安伯府倒了,整个永安傅氏一起受难是合情合理的,毕竟一个家族,不能有福可以同享,有难就不一起抗了,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今姒仍觉得傅氏女眷受牵连,到底还是有几分可怜的,还有傅怜星那小孩肯定吓坏了吧。
    今姒腰腹的伤口疼得她气都喘不过来,自己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既不得体也不美丽,甚至连谁杀的自己都不知道,变成厉鬼都不知道找谁报仇。
    平日里自己都懒得理的一群娇柔做作的世家贵女,今儿都聚在聚仙楼二楼,开了窗子瞧自己狼狈横死。
    幸灾乐祸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做鬼都会做的不得安宁,她可是第一美人,好歹做鬼也要做个漂亮的美艳鬼。
    傅今姒委屈,委屈得要死,不对,是要死的委屈,她如是想。
    时间在这里简直漫长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回顾了自己活了十五年,能记的所有事,头脑发晕着想东想西。
    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开始畏冷,血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流,连腰腹上的大洞都麻木得没那么疼了。
    今姒又望了望刚刚还蓝白的天这会儿阴了下来,似乎要下雨了。
    吧嗒,黄豆大的一滴雨落在她额头上,今姒打了个冷颤,好冷。
    她记得阿娘说不可以淋雨玩儿,仔细小日子会疼得紧。
    傅今姒最后陷入黑暗前想
    那红衣少年是谁可长的好看他骑马奔来怎么这么慢,可惜瞧不见他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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