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旧病复发,我就真的回不了秦朝了。”
    方时休没有坚持,往回走的时候,听他说到最后,脚步无由头地顿了一下。
    不多时,李玄之和秦衍回到府中,方时休破天荒地提出要去迎接他们。
    秦简只好在旁边帮他撑伞,一起去了前厅。
    等他们到前厅的时候,府中绝大部分人已经到了,并且每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
    秦简拐了拐旁边一个小厮,问道“发生了什么怎么都不说话”
    方时休横了他一眼,低声道“把嘴闭上。”
    话音刚落,李安就跪到李玄之面前。
    “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要将所有人都叫过来。”
    李玄之看向秦衍,秦衍冲他点了点头。
    李玄之便道“秦南王妃病重,将由本王护送秦世子离开亓朝。”
    “啊王妃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病重”秦简自言自语道,“那可不能耽搁,必须马上回秦朝。”
    正当李安松了口气时,李玄之又道“而且,本王已被授命留在南方,接手镇南王一职,举家迁往南方。”
    “父亲”李安难以自信地说,“您答应了为什么”
    李玄之叹了声气,说“本王不能不答应,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也好,只是”
    他看在场的一众人,说道“只是,你们要跟本王一起受苦了。在下月初二之前,你们谁想离开王府,都可以领了奴契直接离开。”
    “王爷,您待我们如此宽厚,我们绝不离开王府”
    李玄之叹了口气,明面上是镇南王,实际就是流放。
    只是,如果能让秦衍安全离开亓朝,他继续留在京城也没有意义,不如在南方逍遥快活一些。
    “这么说,你也要和我们一起离开了”秦简皱起一张脸道。
    方时休睨他一眼,“如何”
    “你不好伺候,但我又不想一直躲在马车里,无聊死了。”
    方时休收回眼神,“那就乖乖跟在我身边。”
    “是、是”秦简垂头丧气地说。
    镇南王忌日当天,整个王府十分忙碌,收拾好了大大小小的东西,让管家先带一些人提前上路,在李玄之抵达前打理好镇南王府。
    方时休和秦简是府上最闲的两个人,实在无事可做。
    秦简趴在桌上唉声叹气,不时看一眼方时休,不时叹一口气。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央求道“谢公子,明日就离开京城了,我们去神殿求个平安吧。”
    一向不爱搭理他的方时休看了过来,竟点头“嗯”了一声。
    秦简一听,喜出望外,“我们快走吧”
    说是去神殿求平安,实则是带着方时休在城中大街小巷一通乱逛。
    “天快黑了,我们去神殿吧。”
    逛了一整天,饶是秦简精力再多,也有些累了。
    反倒是方时休,一天下来大气不喘。
    “走吧。”方时休道。
    秦简跟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影念念有词“什么病秧子,精力比我还旺盛。”
    二人到神殿外,百姓大多都已散去。
    方时休走到门口,远远看见神殿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出意外,此人定是秦衍。
    方时休早已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哥你怎么在这儿”秦简小跑到神殿中,诧异地说,“我还以为你在准备这一路的干粮呢。”
    许是跪了很久,秦衍看上去有几分憔悴。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秦衍回头看了一眼,旋即绷紧唇线,什么都没说又转了回去。
    “给娘求平安。”
    秦简一听恍然大悟,“我也给王妃求一求。”
    秦简拿起三支香,在神像前拜了拜。
    “天尊,您一定要保佑王妃平安无事、保佑我和哥平安回到秦朝。”
    方时休靠在门边看着两人。
    秦简问道“谢公子,你不来拜一拜吗”
    方时休回答道“我没什么可求的。”
    秦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对秦衍道“我们回去吧。”
    秦衍抬头看着神像,说“我想再上一炷香。”
    “好。”
    说着,秦简重新取来三支香,交到秦衍手中。
    方时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
    秦衍将香拿到手中,门外吹来一道晚风,将香头吹断,香灰落了秦衍一身。
    “我再给你拿几支。”
    “不用了,回去吧。”
    秦衍松开手,线香落在地上。
    方时休扫过他低落的神情,眉心下意识地皱了起来,或是不愿再看下去,他先一步离开了神殿。
    翌日一早,整个王府动身离京。
    出于一些缘故,整个皇室没有一个人为李玄之送行。
    毕竟,众人心知肚明,李玄之只是遭到流放而已。
    百姓或是看笑话,或是真心相送,总之,街道两边站满了人。
    方时休掀起一角窗帘,看到角落里站着一个穿斗篷的男人。
    随着车马不断前行,男人也一同往城门走去。
    “谢公子,你在看什么”
    方时休放下窗帘,“没什么。”
    “哦。”秦简摆弄着朱雀伞,好奇地问“谢公子,这支伞从何而来我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手艺。”
    方时休道“它生来就是这个样子。”
    秦简噗嗤笑了一声,说“谢公子,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
    见方时休不再说话,秦简自顾自摆弄朱雀伞去了。
    离开京城半个时辰后,最前方的马车停了下来,后方众人也依次停下。
    秦简像听见了新鲜事,半个身子钻到马车外,兴奋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马车旁,一位骑马的侍卫说“好像前面有巨石,把路给挡住了。”
    “巨石”
    侍卫呢喃道“不应该啊,怎么会没人通报呢”
    当然不会有人通报,毕竟这是朱雀扇动山壁掉下来的石块。
    “二人莫惊慌,我上去问问。”说罢,侍卫骑马就往前头去了。
    秦简伸长脖子看了看,又突然缩回来,一脸惊恐地看着方时休,说“谢公子,这是不是不详的预兆我是不是回不了秦朝了”
    方时休淡淡道“你不是在神殿求过平安了吗。”
    秦简晃了晃头,又晃了晃手,说道“天尊那么忙,他万一没听见怎么办。”
    这小孩挺有趣。
    方时休不免抿了下薄唇,道“放心,他听见了。”
    正说着,侍卫已经去而复返,回到了马车旁。
    秦简又把身子探出去,“大哥,前面什么情况”
    侍卫道“我问了几位路过的村民,他们说一个时辰前吹起了大风,把山壁上的岩石吹下来了。”
    秦简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
    侍卫道“说不准,大概要半个时辰左右,二位要是嫌马车里无聊,就在附近走走,别走太远就是了。”
    “哦。那我哥那安世子他们呢”秦简又道。
    侍卫说“他们都去帮忙搬石头了,我也过去了。”
    秦简朝他摆了摆手,“你去吧,你去吧。”
    这种苦差事,秦简才懒得去做。
    落回马车里,他往软垫上一躺,“啊,好想吃雪梨糕啊。”
    方时休见他没有出去的打算,不禁问道“不出去看看”
    秦简瘪了瘪嘴,说“你又不去,我又不能自己去。”
    方时休看向窗外,不紧不慢道“我陪你去。”
    一听这话,秦简一下坐起身来,双眼发光“当真”
    “自然。”
    两人下了马车,秦简踮起脚,在人群中寻找秦衍,嘟囔道“哥好歹也是客人,不会也去搬石头了吧啊找到了,真的在搬啊。”
    方时休跟着往那边看去,秦衍果真弯着腰,在挪动石头。
    官道右边有一片绿林,秦简像只猴子似的往里蹿,遇到好爬的树,三两下就蹿到树顶,用手挡在额头上,看向岩石的方式。
    方时休在树下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咳咳”秦简清了下嗓子,脚缠在树干上,双手捂在嘴边,突然学起狼叫。
    “嗷呜”
    “有狼”
    “大家小心,附近有野兽”
    侍卫纷纷拔出刀,秦简得逞地偷笑,从树上滑了下来。
    “快走,哥一定知道是我干的,可别让他追上来收拾我。”
    方时休点了点头,跟上他的步子。
    隔了一段距离,他又爬上一棵树,如法炮制叫了一声,又引起一阵慌乱。
    “谢公子,你要不要上来看看”他在树梢上大喊道。
    方时休摇了摇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想来,是皇帝的人出现了。
    秦简往下看时,看到有几个蒙面、拿刀的壮汉,正从身后靠近方时休,他一时情急,高声喊道“谢公子小心快跑”
    他的声音准确地传入众人耳里,李安将石头一扔,拔腿掠向声源地,只是他没想到,身边一人更快地向后飞奔而去。
    “秦衍”李安疑惑地看着秦衍的背影,没来得及想太多,紧跟在秦衍后面跑了过去。
    见方时休被挟持住,秦简急得满头大喊,“有刺客快来人啊,有刺客唔”
    他后颈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一软,整个人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一个黑衣人接住秦简的身体,带他从树梢跃了下来。
    与此同时,秦衍二人已经追到数丈之外,黑衣人架着秦简,回首朝秦衍扔出一只短匕。
    “小心”李安喊道。
    秦衍侧身躲开,短匕铮地一声没入身后的大树之中。
    “秦世子,有信。”李安拔出匕首,取下信纸。
    秦衍唇线绷紧,脸色显得有几分阴沉。
    他展开信纸,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字生辰宴。
    生辰宴,也就是皇宫。
    秦衍脸色更冷几分,将信纸揉得粉碎,对李安道“你们继续走,我回京城一趟。”
    李安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也要去救老师”
    秦衍脸色凝重得可怕,没有以往的半分笑容,冷声道“不怕死的话,你就跟我去。”
    “不怕,老师要是有事,我也不用活了。”
    秦衍静静看了他片刻,突然勾了勾唇,问道“两情相悦是很幸福的事吧。”
    “什么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秦衍转身往回走,说道“急什么,我不到场,他怎么会伤害人质呢先牵两匹马过来。”
    坐进返回京城的马车中,黑衣人立刻松开方时休,将昏迷不醒的秦简扔在软榻上,随后跪在方时休面前,抱拳道“委屈仙长了。”
    方时休眯着眸子打量他,问道“你是皇帝身边的那个人”
    黑衣人拉下面罩,讪笑道“小人名为毕于,本是天师一族,被毁去肉身后魂魄也受损,所以只能像这样短暂地寄宿在别人的身体里。”
    方时休点了点头,又说“我要将秦简送走。”
    毕于瞪大眼睛,忙磕了一个头,“仙长,此人是重要的人质,不能轻易放他离开。”
    方时休不耐地拂了拂手,说道“秦简已经没了用处,在秦衍死之前,我不会让他出现。”
    见方时休将要动怒,毕于低下头去,不敢再反抗,于是说“一切都由仙长做主。”
    “朱雀。”
    方时休一声令下,一只火鸟从幕帘外飞了进来,火焰几乎烧到毕于的衣服,他惊恐地看着火鸟,连忙让开空间,紧紧贴着车壁。
    朱雀
    灵兽朱雀,传说中天尊的座下
    “把他带回谢鸣的住处,不准任何人靠近。”
    火鸟鸣叫一声,叼着秦简的衣服就飞走了。
    毕于浑身大汗淋漓,后怕地咽了口唾沫,颤巍巍地问“仙长,那可是灵兽朱雀传说中,天尊天尊”
    “不是,我为他取名叫朱雀罢了。”
    毕于重重松了口气,“仙长好好休息,很快就到京城了。”
    不多时,马车回到京城,直抵皇宫。
    毕于将他带到一个刑场内,想必事先已与皇帝通信,看到只有方时休一个人,皇帝并没有感到意外。
    “仙长,不如我们做点有趣的事”皇帝提议道。
    毕于立在皇帝身后,额头不断有冷汗滑落。
    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帝从自己口中知道了血愿石的秘密,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仙长头上
    血愿石是用无数凡人的魂魄炼制而来,可以无条件实现一个愿望,一旦对血愿石许下愿望,要想再许下一个愿望,就必须要同数量、或者同质量的魂魄被血愿石吸纳,毕于万万没想到,皇帝竟敢觊觎仙长的魂魄
    只是他们如今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只能配合皇帝,否则大家都是一个死。
    方时休目光扫过二人脸,唇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致地问“怎么做”
    “你假装被毕于挟持,到时李萧前来营救慕简,却发现我们抓的人是你,想必一定懊悔极了。仙长不想看看他的表情吗”
    “好啊。”
    方时休答应得这么爽快,让毕于心里更加不安,只可惜皇帝早已被野心蒙蔽,听不进去任何劝慰。
    少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在皇宫内响起。
    马蹄越来越近,很快就来到刑场外。
    毕于用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抵在方时休脖颈处。
    他的手,因为惧怕而微微颤抖着。
    方时休道“你怕了”
    毕于受不了精神上的煎熬,咽了咽口水,低声问“仙长,您是不是猜到了”
    “猜到什么”
    “猜到皇帝想对你动手”
    方时休听后一点都不惊讶,这更印证了毕于心里的想法。
    “就这么告诉我,好吗”
    毕于拿刀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仙长,我只是需要李萧的魂魄,绝没有任何要和您作对的念头。”
    方时休冷哼一声,“那就把刀拿稳。”
    马蹄声停在刑场内,来的是秦衍和李安两个人。
    方时休看过去时,秦衍正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看见方时休不是秦简,发现自己被骗了
    “谢鸣”李安看见方时休脖子上的刀,吓得面无人色。
    皇帝坐在龙椅上,一手托着下巴,遗憾道“来的只有你们两个”
    秦衍手里攥着飞禽九节鞭,眼神冷冷地落到皇帝身上。
    “可惜啊,你来错地方了,寡人并没有抓七皇子慕简。”
    秦衍收紧握住鞭把的手,浑身气压极低,声音低哑“把刀拿开。”
    皇帝诧异地睁大眼睛,“你竟然会在乎谢鸣的死活。”
    方时休也怔了怔,秦衍为什么
    不想牵连到自己吗
    “你若伤他,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皇帝眯起眼睛,狡猾得像只狐狸。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你知道吗,那把刀可以直接伤及他的魂魄。你想要让寡人不伤他,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秦衍眼神更冷了几分,“你要我做什么”
    皇帝招了招手,旁人立刻上前,将弓箭放进皇帝手里。
    “无论寡人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抗,做得到吗做不到的话,他就会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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