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没有生命危险的有个床位就行,不用特地占用组织资源,而且现在这个病房里都是部队大院的熟人,别人想住进来还没机会呢。

    就是他没想到一群老头子会那么闲得慌,啥事都想掺和还特别固执己见。

    钱宝红垂着眉眼听他絮叨,时不时点下头应和,看似气消了,而气氛也挺融洽,瞧得偷偷看着的老爷子们点头连连。

    事实上,钱宝红的确不生气了,但她心里还凉的很,只是没再表现出来罢了。

    卫斯年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说到最后他突然牵起她的手认真道,“宝红同志,那个叫什么梅的女同志找过来是我真没想到,过后我会查查这是怎么回事还有,瞒着你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不要再生我气了,气大伤身。”

    钱宝红想抽手却抽不开,听着他的话垂眸不语。

    她决定过要付与信任,但一连串的巧合都在不断提醒着她对方的身份。

    他是男主啊,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愈是动心,对于这个人,她愈是患得患失的不像是那个冷静理智的自己了。

    就像是刚才忍不住冷嘲暗讽耍脾气还赶人的她,让回过神的钱宝红陌生的如同在看另一个人。

    钱宝红心底暗嘲,突然很不喜欢这种被感情操控影响的状态,特别是在一些人的腻味下,让她有种想立即从此逃离的冲动。

    身随心动,在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的人就先猛地站起来,甩开手意图抽身而去。

    “怎么了,你去哪儿”卫斯年忽然空了手,心里也瞬间跟着空荡荡的,几乎本能意识的追问着想把人留住。

    刹那间,钱宝红已然回神,反应过来后身形一僵,随后转身欲走。

    卫斯年神色一变,再顾不得医嘱之类,动作剧烈地起身往前想把人扑住,却徒劳无功,最后大声呼喊,“你去哪儿,别走,留下跟我说说话,宝红,宝宝”

    钱宝红已经走出两三步之外了,因为最后那个称呼,她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从来到这个世界起,这是第一次有人叫住她的名字,且还是他。

    此时,旁边的一群大老爷们已经发现了这边的状况,看得面面相觑,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状况,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眨眼就闹僵了嘞

    因为之前搞乌龙的事,这会儿他们也不敢随便多问啥,就使劲给警卫员小兵使眼色。

    这死孩子,身上的机灵劲儿哪去了,关键时候赶紧上去想法子拦着啊

    小兵也没想到突然就发展成这样了,刚不是看懵了么,等反应过来立马惊呼着上前,一边扶着老大躺回去,一边拼命眨着眼。

    “老大,老大,你赶紧躺好,医生说了不能动哇,动了胳膊腿儿就保不住了呀,你咋不听医生的话呢,哎哟我滴妈,伤口又出血了”

    卫斯年心神不稳之下,看着那道执意离开的背影,得到小兵的暗示后干脆脸面都不要的开始痛苦地呻吟。

    “我的腿我的胳膊宝宝,我的腿好疼宝宝我的胳膊要废了”

    这一幕令一众革命老前辈们目瞪口呆,看得手里的花生瓜子都掉了。

    话说前几天动完手术那会儿,也没见这小子吭上一声,这下子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他倒嚎的跟杀了他一样,他们瞧着也真是长见识了。

    虽然招数有点那个啥,但确实管用。

    在卫斯年的痛吟声中,钱宝红转过身,眼睛早已红了。

    卫斯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离开,他心里还那么慌,但他清楚地知道一定得把人留下,并且察觉出她对宝宝的称呼有反应,他就不停地叫着宝宝顺带示弱,未受伤的手就那么直直朝她伸着,不捞到人不罢休。

    钱宝红返回来,张口欲言,只是没待说什么就被那只手一把抓住,然后狠狠拥进怀里,一下子被抱的死紧,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而小兵则被他家老大推到一边,用完就甩,但他一点都不计较,反而看着相拥的两人笑的满脸开花。

    同时老爷子们也是陆续扶上了自个儿的下巴,觉得年轻人的世界他们是看不懂了,不过大白天的抱啥抱呢,咋不注意场合,羞煞人也。

    几位大龄病友纷纷背过脸去,表示啥都没看见。

    卫斯年紧抱着钱宝红,头埋在她的肩头声音嗡嗡道,“你别走,咱有话就说清楚,好不好”

    “先放开我,你的伤口不是出血了吗快叫医生过来看看。”钱宝红说着挣了挣没挣脱,反而叫他抱的更紧了。

    卫斯年不放,好似丝毫不在意他的伤势如何。

    钱宝红转头朝小兵示意,让他去叫医生来,小兵看了看他们老大,哧溜一下开门跑出去了,临走不忘贴心地帮他们把隔床的布帘子拉上。

    这下,老爷子们是看不成好戏了,随便人家小两口在里头怎么抱,也碍不着他们啥事儿。

    隔开的小片空间里,钱宝红静静地让卫斯年拥抱着,单手放在他黑黝黝的头顶上轻轻抚摸,眼底的神色却变幻莫测,十分复杂。

    下一刻,埋肩的男人蓦然抬起头,一手抚上她的后脑勺,将其压向自己,在刹那间让唇与唇之间紧紧相贴。

    钱宝红惊了下,身形一滞却没有推开,到底顾及着他身上的伤。

    卫斯年犹如得到默认,立即得寸进尺,打开齿关攻城略地,最终鼻息交缠,两人都乱了气息。

    心,也乱了。

    布帘子里空气升温,气氛眼看着愈加火热,帘子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暗含不满的打趣。

    “我们医院这里可不是能随便耍流氓的地方,还望同志们克制克制。”

    这一声惊醒了沉浸在相濡以沫中的两人,钱宝红趁着卫斯年不备将其推开,自己站起来退后一步抹了抹被亲得红润润的嘴唇,然后不等他说什么就把布帘子拉开了。

    外头正站着一堆人,领头的是一位中年男医生,正是卫斯年的主治医生,身后带着几个女护士,去叫人的小兵则站在一旁。

    刚才出声提醒的正是主治医生,他的话落后,老前辈们当即轰然笑开,为卫斯年两人辩解着说人家那是正经的谈对象,不是耍流氓。

    男医生推推眼镜腿,一板一眼地强调,“主席都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谈对象都是耍流氓”

    老爷子们笑的更欢了,在一片笑声中,卫斯年那句很快就会结婚的话语被大家下意识忽略了过去。

    不过人家男医生听见了,所以满意点点头后也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开始准备给他看伤。

    钱宝红不顾卫斯年的眼神,识相地让开位置,方便他们施为。

    隔床的布帘子重新被拉上了,这一次卫斯年和医生在里面,而钱宝红站在帘外。

    “嫂子,您喝口水。”小兵殷勤地给她重新端杯茶水过来。

    钱宝红接过沾了沾唇,感觉到一阵酸麻刺激,想来是刚才对方用力太过,嘴巴已经肿了吧。

    这么一来,她想呆也呆不住了。

    “我先回去取些东西,之后和你轮换着照顾他。”

    “好的,好的。”

    钱宝红跟小兵商量好,而后又朝老前辈们匆匆打过招呼,很快就低着头走了。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她瞧见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是周青梅和李大公子两人。

    虽然很奇怪这两人怎么又走到了一起,但当时他们在拐角一晃就不见了,钱宝红以为自己眼花也就没有多想。

    这边病房,等到卫斯年经过医生检查一遍,发现什么问题都没有后,帘子又迅速被再次拉开了,只是卫斯年一瞧钱宝红不在,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人呢”卫斯年忙不着慌地问。

    小兵指了下外面,赶紧讲明钱宝红是回去拿东西去了,还有刚才她的安排也都透露出来,才勉强将就要暴躁起来的人安抚住。

    要不是医院资源紧缺,不能随便浪费,医生看那情况在走之前都想给卫斯年来上一针镇定剂,以免他折腾的出了意外。

    卫斯年这次没来由的是真的慌了,巴巴地望着门口,不让小兵关门。

    “你刚才怎么不开车去送,她一个人来回跑出事了怎么办”之后等人冷静下来,他开始虎着脸责备警卫员没眼色。

    小兵能怎么办,自家老大,当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只道是自己的错,当时忘记这事了。

    好在接下来卫斯年一直瘫着张冷面不说话,让小兵松下口气,然后继续跑前跑后地伺候着,顺便将老前辈们也伺候妥当了。

    如钱宝红所推测的那样,这些老爷子们的身份确实都不简单,平时出入也是都有资格配备警卫员的,只是他们以往都低调简朴惯了,觉得住在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的完全能应付,因此不让警卫员上来杵着,只关键时候来搭把手就行了。

    而卫斯年伤势重一些,胳膊腿不方便,小兵得随身跟着,所以病房内就只有他一个警卫员常在了。

    不然当时周青梅根本不可能闯进来,光是一排的警卫员都能让她喝一壶的。

    所以等钱宝红提着让国营饭店帮忙炖好的大骨汤回来时,就瞧见病房门口多了一排守门的兵哥哥们,上去就被拦下了。

    小兵出来接的她,顺便向她小声解释了一番外面兵哥们的作用和深意。

    那意思就是,大嫂你放心吧,看外面那排门神,以后那些打着关心的口号来送汤送水接近他们老大的女人,一个都别想进来。

    钱宝红对此笑笑,没发表什么看法。

    她在来回这一趟的路上已经好好想过一通,同时也做下了决定,所以再次过来后她的态度已是坦然许多,对待起卫斯年时看上去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卫斯年看见她进来,一直盯着门口的凤眼中乍然泛起亮光,刚才还冷冰冰了无生趣的人顿时鲜活起来。

    “你回来了。”平日里气势不凡的人此刻小心翼翼地招呼道。

    钱宝红点头,举了举手上的陶罐子,说是给他煮了骨头汤,喝下有助于伤势恢复,另外她还多带了一份病号饭,里面几样小菜都是有益伤患身体的。

    罐子盖打开,扑鼻的香味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引得几位老前辈抽着鼻子直嗅。

    虽然香的很馋人,但那是人家小姑娘给对象带的,他们也不好跟一个小子抢东西是吧。

    小兵探头一瞧,刚想说老大不喜欢喝这个,不如他帮忙喝掉算了,然后转头就对上卫斯年警惕外加警告的眼神,立刻没了想法。

    之后一罐子骨头汤全进了卫斯年的肚子,外加一份病号饭菜,都吃的干干净净。

    钱宝红亲手帮着盛帮着夹的,他来者不拒,给啥吃啥。

    最后他果断吃撑了那当然不可能。

    作为一个大男人,还是平时训练任务大饭量也相应很大的男人,这点东西也就叫他吃个七八分饱,正正好。

    这是他自己说的,因为等钱宝红喂完他饭菜,为了防止他没吃饱准备再去打一些时,被卫斯年拉住直说吃好了,让她陪她说说话消消食就行。

    钱宝红看着他裹着石膏和纱布躺在病床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消食法。

    最终她也没揭穿他的小心思,顺势坐下来陪着他闲聊,剩下的残局由小兵手脚麻利地去收拾。

    稍后,门外的警卫员们将老前辈的饭菜送来,其中都有一道大骨汤,等他们开吃,病房里的香味更浓了。

    钱宝红和卫斯年两个说着话,交流一下最近的个人情况,却都默契地避开了之前发生的那点事不谈,免得再多生隔阂。

    在刚和好的档口,卫斯年不敢轻易触碰雷区,唯恐对象真的因此一走不回头。

    虽然他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以及存在着什么问题,但不妨碍他十分具有危机意识地暂时避过敏感的矛盾点,然后养好伤徐徐图之。

    而钱宝红则在深思过后也有自己的打算,只是因为卫斯年现在还有伤在身,她没有表现出来。

    当前最重要的是先让他老老实实地养好伤,以防留下后患影响他前途。

    两人想法不一,却殊途同归,于是关系看上去愈加融洽和谐,直至持续到年后开春。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年过年,卫斯年是在病房里过的,由钱宝红和小兵陪着他,其他人都回家热闹去了,他们就把病房当成家布置,还买了新衣和各种好吃的,一起过了一个还算温馨的幸福年。

    年后病房里的病友们换了一波,大都是部队大院的熟人,平时彼此帮忙互相照应,比其他病房里气氛亲善和睦。

    随着春天来临,气温回升,卫斯年的伤势恢复的很好,在他自己的努力和钱宝红用心的照顾之下,胳膊腿儿到时会完好如初,不会留下一点后遗症。

    与此同时,卫斯年也知道了钱宝红转正为正式干部的事,为此后者才能屡次请假出来陪着他。

    钱宝红有了正式干部身份,粮食关系也随之落了户,这样就方便调岗去别的地方了,比当时是预备干事时好办不少。

    所以当卫斯年得知情况后就开始琢磨起来,打算继着之前的想法,想法子替她找个轻松简便些的工作,让她从文工团那摊子上脱身出来。

    那不是个好处所,他从帮忙处理了马建军之后就知道的。

    然而做这些的前提是他得先把伤养好,回头再将这次以命拼回的勋功章拿回来,然后厚着脸皮去给自家对象讨好工作去。

    他想着等到钱宝红换了合适的岗位,最好是距离他们部队大院近的,到时他们结婚了就方便很多

    卫斯年一想到这里就心里甜丝丝,比喝了大碗蜜水还要甜蜜舒坦。

    为了达到那个目标,他首先背着钱宝红已经行动起来了,和小兵偷偷商量着什么时候求婚好,不如待他养好伤就提吧,求婚礼物他都想好了,就是这次的勋功章。

    那是他拿命换回来的,代表着他一条命。

    他在求婚时将勋功章送给钱宝红,就是相当于把自己的命交到她手上,以后成了夫妻任凭处置,他都没二话。

    小兵听了伸大拇指,称赞说还是老大有想法,嫂子一定会感动得答应的。

    卫斯年也是这么认为,毕竟患难见真情,她都愿意放下文工团的工作来陪他养伤了,肯定也是和他同样的心意吧。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

    这就是卫斯年当时的心态,所以在他养伤的最后阶段,趁着伤快养好,他连同小兵一起悄悄筹措一番,准备给心上人来个惊喜。

    然而精心准备的惊喜还没弄好,钱宝红倒是先给他一个惊吓。

    就在出院那天,等卫斯年齐齐整整地养好伤回到部队后,钱宝红向他提出了分手。

    卫斯年听到分手的提议完全是懵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震惊眩晕中,他只听见自己轻声问。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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