醍醐阿达摇头“而日逐王是个顾全大局的人,绝不会在右地如此凶险的情势下,做出背弃大单于的事来。”
    右贤王、右谷蠡王、日逐王,这是右地稳固的三角,都是挛鞮氏的子孙,缺了谁都不行。
    醍醐阿达深知,如果右谷蠡王真去罗布泊投汉,右地就全完了,匈奴在西域百年经营,也将毁于一旦。
    他提议道“右谷蠡王不信任伊吾王、蒲阴王,我也一样,不如先退到北河孔雀河南岸去,再派人去山国,探一探右贤王的意思,再做计较。”
    “若是右贤王说不清楚呢”右谷蠡王对自己的侄儿成见很深。
    醍醐阿达收了刀,将刀柄递给右谷蠡王,露出了自己的胸膛。
    “若真如此,醍醐阿达愿一死谢罪”
    “好,好”
    右谷蠡王脸上阴晴不定,只用刀柄狠狠给了醍醐阿达一下,将他砸得跪倒在地。
    “我便多等几日,若右贤王果真想除掉我,那我便学浑邪王,直接降了汉人又如何”
    “我虽然没当上单于,做大汉的侯王也不错”
    “先是醍醐阿达跑了,如今右谷蠡王也跑了,这两人果然心中有鬼。”
    一个时辰后,听说右谷蠡王夜奔,伊吾王顿时哇哇大叫起来。
    “胡巫呢占卜结果如何”
    匈奴人十分迷信,行军打仗也会带着巫师,用来诅咒敌人,或向日月星辰祈祷寻求祖先的启示。
    方才胡巫已经摇晃着小鼓,绕着火堆跳了好一会大神,此刻给出了占卜的预示
    凶,大凶
    “这就对了,六角中的两角妄图投降汉人,右地真是大凶啊”
    伊吾王一点围攻铁门的都没了,提议道“蒲阴王,吾等也拔营追击吧,右谷蠡王人马只有你我一半,只要早早剿灭这叛王,便能遏制叛乱。”
    这时候,吴宗年却站出来道“我以为,不能冒失进攻右谷蠡王,他毕竟是六角王,地位高于二位,还是得等右贤王裁决稳妥些。”
    他当然希望匈奴人立刻火并,但亦知道,拿主意的是蒲阴王,蒲阴王多疑但又谨慎,绝不可能任由伊吾王胡来。
    反正最后多半打不起来,不如乘机表现一下自己对匈奴的“忠言”。
    吴宗年已经决定了,不再自怨自艾,而要留着有用之身,等待机会,宜欲得当以报汉
    他不再惶恐茫然了,因为不管自己做何事,大汉依然有人,至少一个人,懂得自己的心志那便是任弘
    果然,伊吾王反应很大,骂道“你一个汉人懂什么,右谷蠡王,谋划反叛已经很多年了”
    “这汉人说得有道理,此事仍有疑点,吾等无权剿杀右谷蠡王。”
    蒲阴王先前还怀疑,吴宗年与营地起火事件是否有关,现在却否定了这点,思索后说道“但吾等也不能再留再铁门关外了,被夹在两座汉人城塞中间,乌孙人还随时可能来袭,不安全。”
    “且先往东走,跟着右谷蠡王,他去河水南面扎营,那吾等就在北面与之对峙,提防着他,等待右贤王消息”
    章小眼昨夜一宿没睡,在渠犁城头上都看呆了。
    先是右谷蠡王忽然解除了围困,匆匆南撤。
    而到了黎明时分,北面围堵铁门的蒲阴王、伊吾王也紧随其后,络绎南行。
    章小眼揉了揉眼睛,却没看到有汉军援兵抵达,只能猜测
    “莫非是匈奴单于或右贤王忽然暴死了,所以彼辈才决定撤围”
    顾不上追根究底,他立刻派十余骑兵,去南边远远跟随匈奴人,提防有诈,确定他们确实一路往东南方撤,这才组织渠犁城的人手。
    赶着一切能找到的牲畜,或载或驮,将足够三百人吃一月的粮食送去铁门关。
    “围城两月,铁门已经断粮好些天了,千万别有人饿毙啊。”章小眼忧心忡忡。
    而当他们行到一半时,派去西边的斥候满脸惊喜地来回报
    “汉军,有汉军从西边来”
    “是轮台的赖丹校尉匈奴人不是说轮台已经”
    “不是赖丹,是任谒者“
    很快,章小眼就看到了友军,他们只有数十人,正骑着马往东疾驰,队伍里有汉军吏士,也有头戴尖毡帽的乌孙骑士。
    为首的则是一名持节的汉使,汉使手里的节杖真是多功能,可以将人胸口戳个洞,可以用来当手杖爬雪山,这会竟成了赶牛的棍鞭。
    是的,任弘正带人驱赶着一大群牛,往东而去。
    “章屯长,久违了。”
    任弘认出了章小眼,高举节杖朝他打招呼
    “汝等也要往铁门关送粮食么同去,同去”
    s第二章在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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