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冰凉刺骨不消说,又似一个巴掌拍到脸上,火辣辣地疼。

    杨老二猛地惊醒,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身处在一个庭院,庭院的中间有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位面皮白净的年轻男子。男子周遭黑压压围着一群人,数道的锐利的目光正盯着他。

    男子笑眯眯地开口“醒了”

    夜色太黑,杨老二不得不眯起眼睛,待借着火光看清此人长相,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不是他就是准备今晚打劫的苦主朱瑙吗

    朱瑙乐呵呵地问道“听说你今晚有甚计划”

    杨老二吓出一头冷汗,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我没有我不是”

    还没等他撇净关系,边上立刻有人拆他的台“庄主,就是他杨老二想要谋害庄主,夺财害命”

    “是他”

    “就是他”

    “我们都能作证”

    杨老二“”

    他花了一个多月时间笼络过来的难民,此刻几乎全都站在朱瑙身后。就在今天中午,他还和这些家伙一起聚在废庙里,他站在祭台上高谈阔论,俯视众生,春风得意。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他就被人捆成死猪似的扔在地上,仰视众人,狼狈落魄。风水轮流转,转得实在快。

    难民们义愤填膺,反倒是朱瑙这位苦主不以为意。他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问杨老二“误会什么误会说来听听。”

    “我我”杨老二憋得脸色紫红,硬是憋不出个屁来。

    人到危急关头,往往不是急智,就是病急乱投医。杨老二就是后者。他情知此事已经无法狡赖,为减轻罪责,竟随手指着人群中一青年道“不是我,是他一直都是他暗中出谋划策,指使我这么做的”脸一变,又带着哭腔道,“朱皇子,我也是个可怜人,你就饶了我吧”

    被杨老二指认的青吓了一大跳,霎时慌神,结结巴巴道“庄主,他、他胡说不关我的事”

    然而朱瑙并没有看那青年,仍看着杨老二,目光比方才多了几分失望。他问道“你说的误会就指这个还有别的么”

    杨老二傻了一会儿,开始磕头求饶“皇子,皇子饶命啊,这些小人谗言害我啊”

    众人“”

    朱瑙悠悠叹了口气。

    方才难民们出面指认杨老二,杨老二一时情急,竟不惜与众人为敌,想把自己摘干净。这下他彻底犯了众怒,被他诬陷的青年第一个跳出来,对他拳脚相加。被他指为“小人”的人们也跟着一拥而上,将他一顿痛揍。

    “你敢谋害我们庄主,老子打死你”

    “你妖言惑众,险些把我们都骗了”

    “混账东西,幸好我们没听你的”

    杨老二被揍得哭爹喊娘地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给你们当牛做马,放我一马吧”

    程惊蛰看着这出闹剧,忍不住撇嘴。他小声道“公子,怎么不把他直接送官”

    朱瑙打了个哈欠“本来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本事唉。”

    惊蛰惊讶不已“本事什么本事难不成公子还打算用他做事”

    朱瑙笑笑,不置可否。这杨老二能纠集众人生事,难说没有点过人的本事。可惜,这一番试探下来,此人空有野心,却无智谋,更连局势都看不明白。说到底,只是个胡搅蛮缠的无赖罢了。

    天色已经很晚,朱瑙伸了个懒腰,瞅了眼地上鼻青脸肿的杨老二,摆摆手道“送官吧。”说完便回屋休息去了。

    翌日,朱瑙门口又排起长队,都是闻讯赶来应募的佃户。

    王家兄弟也排在队伍之中。由于佃户人数较多,昨日登记造册的事务并未完成,因此他们只能今日继续排队。

    王仲奇拉着哥哥的胳膊,忐忑道“哥,我们能募上吗”

    王伯正道“别担心,我们兄弟都是男子,能吃苦,总比别人募上的机会大些。”

    王仲奇用力点头,捏了捏自己细细的胳膊“我很能干”顿了顿,又皱起一张苦瓜脸,“可是,我们一点钱都没有了,明天的饭都没着落,怎么熬到明年夏天呢”

    王伯正安慰弟弟“庄主是个善人,说不定会借我们些粮食。”

    王仲奇很相信哥哥的话,眉间愁云立马散去,脸上又有了笑意。

    然而王伯正虽然安抚好了弟弟,自己心中却很不安。他并不知道,朱庄主真会愿意借他们粮食吗借粮的利息又会是多少呢

    需知穷苦人家每到寒冬腊月便没了粮食,为了熬到来年丰收,只能先向地主富户借粮度日。地主富户固然愿意借,利息却很高,有时冬天借去十斗粮,来年就得收回来十五斗,足足五分息钱。于是丰收时节,农户们刚割下来的粮食还没捂热乎,还债就还掉了大半。等到冬日又山穷水尽,只能再去借粮。年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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