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出来,望向远去的队伍。

    “你数清楚没有,他们有多少人啊”

    “你问我那你数出来了没”

    “没有。”

    “瞧这队伍还挺长的也许有四千人吧”

    “四千是不是有点少”

    “那五千”

    “嗯应该也不会更多了。”

    两名探子估了个大致的数,就赶紧抄近路回灵台县汇报去了。

    “四五千人”徐大头听到探子送来的消息,嘀咕道,“人倒是不算多。”

    其他军官连忙问道“谢家军是不是兵强马壮”

    两名探子神色微妙“不是。他们大多残弱,军队亦不齐整。”

    “什么”所有军官都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两名探子便将自己所见所闻详细描述了一遍,再三保证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军官们听完,全都陷入迷茫之中。

    传说中攻无不克的谢家军,竟然是一群老弱残兵那他们从前的胜仗是怎么打的

    很快,众人倒也想到了合理的解释。

    “也对。谢无疾这两年收编了很多反军和盗匪,那些反军和盗匪本来就是吃不上饭才落草的,可不该一个比一个瘦弱”

    “是啊。而且谢无疾养这么多人,早听说他们军中粮草不足。他手下的士卒肯定都吃不饱饭。也是因为缺粮,他们才会跑到关中来。”

    “而且他们征战不断,伤兵也很多”

    “那他们打的胜仗又是怎么回事”

    “那还不明白么谢家军一直以来打的都是反军和流寇。那些根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但凡他懂点兵法,打胜仗还不容易咱们打官兵和流寇,咱们也没败过呀”

    “这倒也是”

    徐大头刚造反的时候跟厢兵和官兵打过,后来为了抢地盘,跟附近的盗匪流寇也打过几次,都是战无不克。其实倒不是他们多有厉害,而是对手太孱弱。厢兵和官兵根本就无士气可言,刚打起来就溃逃了;盗匪流寇人数不多,战力亦不强,稍使点手段就能赢,他们以己度人地一揣测哎呀,谢无疾那常胜将军的名头可不也就是个虚名么

    徐大头越想越有信心,喜道“快,再派人去查,看他们每天前进多少。如果确定这两个探子所言不虚,马上把这消息通知全军将士,鼓舞弟兄们的士气”

    最近军中知道可能要跟谢家军交战,人心动荡得厉害。但要是知道谢家军名不副实,而且还不如他们,士气的问题就不用愁了

    徐大头想到自己若能大败谢无疾,从此还不名震天下这天威将军的名号他都不要了,索性自封一个天神将军,还要在县里立碑建庙,让后世子孙供奉

    美哉,美哉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刻谢无疾刚刚带着大军在一处山林附近驻扎下来,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正好回来了。

    “将军,探子来报”

    谢无疾铺好晚上要睡的草垫,道“召。”

    探子很快过来了“将军,我已将敌军将领与敌军人数查明。”

    谢无疾道“说。”

    探子道“灵台县有一支叛军,将领名叫徐大头,本就是泾州灵台县人。他年十五时因女子被叛充军。从军十五年,曾于彰义驻军任副尉一职。前年彰义驻军因缺粮溃散,徐大头领千余人回到灵台县,占据县衙,打跑厢兵,自封天威将军。如今他靠收编盗匪,强征民丁,已将叛军扩充至三千多人。”

    又道“灵台县现已得知我军逼近的消息,一些散兵流寇已逃亡,徐大头仍留在灵台县,正继续征发民丁,欲对抗我军。”

    谢无疾点点头,不置可否。

    探子汇报的时候,程惊蛰就在谢无疾身旁站着。

    谢无疾信守他的承诺,将程惊蛰带回军中后,除了一些涉密之事外,他大多时间都将程惊蛰带在身旁。他并不特意教导程惊蛰,凡事由程惊蛰自己去悟,悟得出是各人造化,悟不出也与他无关。

    而就这短短几日里,程惊蛰其实已经受益匪浅。

    当他跟着谢无疾回到军中后,虽然时间已经很紧迫,但谢无疾并没有立刻出动军队,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派出数名斥候出去打探消息。随后他又拨出了几营的人马,让那几营先行出发。

    当程惊蛰看到被谢无疾选出的先头兵之后,也是略吃了一惊这批人马孱弱不堪,精神萎靡,与其他几营训练有素的士兵相差极大。一问才知,原来这支队伍是谢无疾两月之前刚刚收编来的叛军,压根没怎么训练过。

    先行的这几营加起来其实也就一千五百人左右,徐大头的探子之所以将他们当成四五千人,是因为谢无疾故意让这支队伍带了不少辎重和车马,使队伍看起来显得更庞大。另外谢无疾命他们每晚驻扎时加灶,也是迷惑敌军使他们看起来人多的手段。

    而这支孱弱的人马走大路向关中进发,谢无疾自己则率大军晚一日出发,悄悄从偏僻难走小路逼近泾州。

    探子汇报完打探到的全部消息,谢无疾道“辛苦了。”又道“再去打探,查明他们欲在何处布防,阻截我军。”

    探子道“是”说完就走了。

    探子走后,谢无疾回身看了程惊蛰一眼。程惊蛰也铺好了晚上要睡的草垫,坐在草垫上啃起饼来。谢无疾没有跟他说什么,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一会儿,午聪又来了。

    “将军,”午聪汇报道,“大军已全部歇下,巡逻队也已安排妥当。”

    谢无疾点头“好。”

    午聪汇报完,一扭头,瞧见程惊蛰坐在边上啃坚硬的炒饼啃得正香,不由挑眉“你倒也适应得来啊。”

    程惊蛰刚来的时候,午聪还以为他是某金贵官员身边的娇嫩侍从。要知道高官身边的侍从往往出身也都不错,毕竟在高官身边做事,随时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平日里更是没什么吃苦的机会。因此午聪以为用不了几天程惊蛰就会哭爹喊娘。

    毕竟军中的日子是非常艰苦的。尤其这几日他们为了隐匿行迹,走的一直是荒山野岭的崎岖小路,晚上不扎营帐,席地而睡。饮食亦不起炉灶,喝凉水,吃凉食。然而程惊蛰竟然全都适应下来了。这让午聪对他多少有些刮目相看。

    程惊蛰咽下一口难嚼的炒饼,平静道“我曾是逃难的灾民,比这更苦的日子也过过的。”

    “哎”午聪吃了一惊,“你是灾民”

    这么说,惊蛰的出身并不高那他在“贾一珍”身边做事,备受“贾一珍”器重的样子,难不成“贾一珍”的官职其实也不怎么高

    午聪忍不住道“你家公子已经入蜀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你该说了吧”

    惊蛰刚跟他们回来的时候,仍然不肯言明自家主公的身份,像是怕他们派人去追杀似的。然而过了这么多天,不管那位公子到底何方神圣,也都回到自己地盘上去了。惊蛰再无隐瞒的道理。

    谢无疾听到午聪问话,亦将目光投向程惊蛰。当惊蛰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让他一直记到现在。

    惊蛰又咽下一口炒饼,因被噎住,他赶紧拧开水囊灌了几口凉水,好容易把堵在嗓子眼里的东西吞下去,他长长舒了口气。

    随后在两道期待的目光中,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家公子,是成都府尹啊。”

    谢无疾“”

    午聪“”

    午聪还以为惊蛰在开玩笑,盯住他看了半天,程惊蛰却始终没有要改口的意思。午聪勃然色变“成都府尹朱瑙”最后两个字惊破了音。

    惊蛰板着脸道“不可直呼我家公子名讳。”

    午聪“”

    他仍然不敢相信。朱瑙亲自出面和谢无疾亲自出面那可全然不是一码事。谢无疾纵马来去,不过几日光景。朱瑙出蜀却是要翻越一座大巴山。而且谢无疾是被逼无奈,不容有失,才不得不出面。朱瑙则是管着偌大一块天府之国,日子过得悠闲富贵,他竟然敢来以身涉险这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谢无疾却已信了。他眼神复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亦从包中取出一块炒饼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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