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奇怪的反应。
    顾经知竟然要来了。
    走出张单院子的张妤一脸肃穆,她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峻。
    迎着天黑下来的凉风,吹得她脸皮子有些冷。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从前的事了,甚至有时候想起来,都会觉得迷茫,那些事就像是一场梦。
    那些故事逐渐在记忆里开始变的模糊,她甚至都弄不清这是自己性子变差了,还是真的过去太久以至于自己忘了,但这会从张单嘴里再次听到那个名字时,还是让她全身的温度都像是打了冻,冷得人骨子发疼。
    她又想起了自己临死前的恐惧,那插进胸口的刀子,真的是太疼了。
    比今夜刮在脸上的风还要疼百倍不止。
    重生后,她甚至都不敢多想。
    今日要不是张单提起这人,她怕是都快忘了。
    忘了自己曾经嫁错了人。
    “顾经知”这三个字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也被她一遍遍的在脑子里解成两半,似乎这样,才能稍微消除些想起他的痛恨。
    张妤闭了闭眼,告诫自己,不值当为这种人生气。
    再者,现今重来,她怎么可能还会看不清那人的真实面目,又怎么会走同一条路。
    她安慰自己,别多想,忽而下一刻,迎面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刮过脸颊的,是光滑的锦绣料子,有些凉,却挡不住穿着它的人,那副滚烫的身子。
    “这双眼睛,平日里都白长的吗。”
    张妤急忙睁眼抬头。
    原是她方才思绪烦乱,走的快,所以未注意到拐角处走出来的陆谏,这一下俩人便撞上了。
    而现下,她贴近那人的胸膛只一个呼吸的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到,从那人身上渡过来的灼热温度。
    这过于亲密的距离,让张妤产生了一瞬间的慌乱。
    慌乱中赶忙向后退开半步,待拉开距离,才沉下心来,收敛起了那分失神。
    陆谏表情始终淡淡的,不若刚才与毕剔相处时的嬉笑。
    他望着她来的方向,本勾人的薄唇像是扯了抹夜色的风,在光影下,愈发显的凉意透彻。
    陆谏身后,是一帮小厮,而他手边,正拽着阿八。
    阿八跟几年前相比,现今高大许多,绒黑色的毛皮水光油滑,站起时有半个人高。
    只不过狗脸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疤。从左眉目上方划至眼帘,这让它凶横的气势更加添了一倍,站在一旁挺唬人的。
    这狗,平日里毕惕都不太敢惹,但是这会,在看见张妤后,竟然缩了缩狗脖子,往陆谏裤腿边缩了缩。
    瞅的陆谏轻哼骂道“废物。”
    张妤自回神后,就平息了慌乱,此刻低眉安静的站着,听见他骂阿八,只挑了挑眉,并未说什么。
    安静的,就像是个木头人似的。
    落在陆谏眼里,就是一副等着他快走的样子,瞧的他愈发心烦。
    他原本是带着阿八来逛园子,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张妤从拐角处直直的撞了上来。
    “就说不出来的,非要到这边来逛,可不看见些让人烦的。”话说的越狠,他嘴角的凉薄便越盛,手里攥阿八的绳子也愈紧。
    旁边的言清低头认错,一点没敢说方才是您自己非要往这里来溜阿八的。
    陆谏余光里,张妤仍旧沉默,便是动作也没换一个,完全像是听不见话的样子,他顿时又觉得没意思极了。
    胸口的那股子气耍在了棉花上,力道再大有什么用,还不是气着的是自己。
    最后陆谏什么话都未再说,只用力拉了拉阿八,转身迈步从张妤身侧过去。
    张妤感觉到,那道盯着她的视线移开。随后,金丝衣袍边角从视线里滑开,就像是一道金色的弧线,窸窸窣窣声后,那一大帮人终于离开。
    她这才抬了头,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其实她一直不知该怎么跟陆谏相处。
    就像方才,她虽知道陆谏语气不善,但仍旧只能沉默以对,似乎这样才能让俩人和平的在长公主府里相处下去。
    这几年来,俩人相处时往往是这样的场面。
    一个说,一个默,直至那人走开,以此结束。
    其实也并不算是坏事,排除偶尔会被针对几句,她在长公主府里过的还算可以,至少除了常常避开他这件事,还没有什么烦心的事。
    不过现在添了一件。
    此刻夜幕落下,整个公主府的已经亮起了灯笼,火光只能让她看见那人远去的背影,散落在影影绰绰的树荫下,混合着夜色,无端的,让她觉出了一丝寂寥的味道。
    这几年皇上身子越来越不行了,却迟迟不立太子,这导致朝堂上也不安宁。长公主跟着也越来越忙,每日早出晚归,这些年下来,在朝堂上的手伸的也深,瞧着倒比宫里那唯一的病皇子来更有权势。
    大有前朝魏艳公主的气势。
    而她父亲,这些年里谋划来谋划去,最后也没从若卢令这个职位上向上动一动,白担了驸马这一个虚荣。
    说实在的,她和陆谏,这么一瞧,倒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可惜的是,他们注定不能和平相处。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真是可惜了
    这一下,她发觉自己想远了,及时收回心思。
    在那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才抬步向同一个方向离开。
    张妤走的慢,等回院子时,陆谏早就已经到了。
    从进院子起,陆谏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便是言清从他手里牵过阿八的绳子,他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其他的反应。
    言清小心的将他房门关好。
    陆谏站在原地,伸手从绣着云纹的肩上扯出了一根细长的碎发,这是方才张妤不小心沾上去的。
    他眯了眯眼,桃花眼底有几分恍惚。
    修长白皙的手指抿开,而后探近鼻尖嗅了嗅,是一股清冷的桂花香,一如之前她撞入自己胸膛时,那扑进鼻中的香味。
    迷惑的,恍然让人觉得落了一身的花。
    那人低着头,他看不见她脸上的情绪,只看到细长柔软的发从她耳后挽好。精致白玉的耳下,是一颗透亮的红珠,晃晃荡荡的,总让他分神。
    柔和的月色也不及她一分。
    只她垂首敛目,一言不发的站着,就搅的他心头烦躁。
    闭了闭眼,陆谏攥紧了手里的发。
    舫船驶入江中。
    湖面的水光像是一面镜子似的,映照着舫船,也映照着窗边,那个蹙眉沉思的美人。
    张妤来这里的次数不是很多。
    今日主要还是上次张单求她带他出去的事。
    这日一大早,她便领着张单出来了,只说是陪着他出来买几本新的书册子。
    张鸣成对于张妤一向放心,倒也没多问,便让她领着张单出来。
    张单一出来,便跟张妤再三保证,两个时辰后便回来。
    张妤嘱咐了几句,让小山一直跟着他,之后真的没有拦他。
    她一个人又实在无聊,便来了“游苑”逛逛。
    这是京城一处内湖。
    有酒肆从在内湖,至此,在湖上的行当越来越多,也有那水台唱戏处,达官贵人找消遣的地方,内湖是他们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
    当然,文人也把它称为“游苑”,水上游苑。
    水上的风景不错,迎面吹来的风也舒服的很,只不过,老天好像看不过她倒霉,非在这档口,还给她添堵。
    “张姐姐”
    隔着不远的距离,张妤听到了毕惕那一声呼喊,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忙将窗板给拉上了。
    毕惕“”
    毕惕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撞见张妤。
    江小宝今日宴请他们这帮世家子弟,非说是要给他们看什么热闹。他好不容易磨了陆谏半日,才将人给带来,没想到,这都大半天的了,除了些侍女跳舞喝酒的,就没什么别的事发生。
    而陆谏呢,昨日说好是跟他一起来看热闹的,但从今早上起,脸色就不好看。
    他跟他说半天,也没个回应,他一个人呆在屋子内嫌闷,便想着出来吹吹风,结果却想不到,竟看见了张妤。
    一瞬间,毕惕脑子里转过了很多心思,面上十分热情“姐姐,真是巧,您这一个人游湖多无聊呀,不若上我们这里玩玩呗。”
    热情的,跟那红楼的老鸨似的。
    对于他的热情,张妤选择了听而不闻,只念着这船快点过去,莫再看见这人。因着见着这人,那另一个更让人心烦的主想必也就在了。
    而她今日心情不好,都不想见。
    不过她今日不光心情不好,连运气似乎也不大行。
    “张姐姐,你就这般不待见我”
    隔着窗板,毕惕一个人自说自话“哎,张姐姐,你这还不出来,叫小弟可如何做呢,哎,想来小弟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来人将这艘船给本公子砸了”
    只听下一刻,“扑通”的水花声响起,张妤关上的窗重新打开了。
    毕惕这才让那几个侍从停下动作,脸上是一派笑颜“原来张姐姐听的见啊,方才见姐姐你一见我就关窗,我还以为姐姐你耳力不好呢。”
    张妤黑着脸,道“方才在想事,便没有听到毕公子这跟蛐蛐一样的说话声了。”
    知道她这是嫌自己吵,但毕惕没生气。
    他刷拉一下,将那把风骚的扇子打开,故作风流道“原是这样啊,方才我邀姐姐你过来,姐姐你没回,我可当姐姐你答应了。”
    张妤嘴角的都快抽搐了,方才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毕惕像是看不见她脸色“姐姐,若是您拒绝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呢。”
    她才不想管他伤不伤心,只不过毕剔挑眉,示意她注意水下那几个侍从。那几个侍从大有她说个“不”字,来砸船的行动。
    毕惕笑得十分得意“请吧。”
    船舱内十分热闹,七七八八数十个世家子弟坐在两侧,边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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