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得有些远,元莞不耐烦,自己亲自动手将隔在中间的小几搬走了,右臂用不上力气,搬起来的时候略微吃力,元乔起身帮她,她拒绝道“我自己来,你不要动。”
    挪动的时候棋子洒落下来,元莞吃力,随意置于脚下,宽榻上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她累得直接坐在小几的位置,趁着元乔醉意萌生,凑到她面前“大长公主醉了,可要在此歇息会儿”
    元乔没有回应,揉了揉额角,元莞又道“我令人给你熬些醒酒汤来了,你睡会,晚些再回府。”
    殿内炭火充足,进来许久,身上都跟着烤热了,元乔意识渐渐迷糊,知晓自己也出不得宫,颔首答应下来,又见皇帝凑得太近,不觉出声“陛下无事”
    还是有些警惕的,元莞不敢将人气走,忙坐直身子,“我去吩咐宫人去熬醒酒汤。”
    她惯会装,不再看元乔一眼,大步离去。
    元乔这才安心眯上眼睛。然后不过片刻,元莞又回来了,见她倚靠着宽榻,姿势不舒服,约莫睡得也不好。
    元乔姿态优雅,想来经常这般小憩。她举步过去,在元乔身旁坐下,肆无忌惮得打量着她,正大光明地凑到她的眼下。
    虽说姿势不舒服,可元乔睡得很深,酒意作祟下,呼吸平和,恬静的睡颜让元莞失神。她紧张得不断眨眼,手心生汗,半晌才敢伸手,先是摸了摸元乔的手背。
    元乔没有回应,她的胆子就更大了些,凑到面上,元乔淡淡的呼吸就喷在她的鼻翼上,炙热得几乎烫了她的心。
    小皇帝忐忑而虔诚,从未有过这般奇妙的感觉,与那夜不同的是她并无逾越之心,只想看着元乔,亲近她罢了。
    没有那股邪恶的思念。
    太后说得不对,她并非馋元乔的身子,是真心喜欢她,并非那么不正经的。
    只有太后自己不正经。
    她长呼一口气,元乔的睫毛就颤了颤,有趣的很。
    小皇帝从未体会过这样的趣味,复又吹了两下,鼻尖碰着鼻尖,与元乔一同呼吸,那股暖意让她很欢喜,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敢轻举妄动,她复又坐好,想起睡着了,不盖被子会着凉,她忙去柜子里找了毯子,盖在元乔身上,一番动作下来,呼吸就重了些。
    今日无事,她就不想动了,陪着元乔。
    脚下是洒落的棋子,也无心去捡,半晌后,宫人将醒酒汤端来,置于一旁,人没醒,待醒来再喝。
    她时不时地拿眼睛觑着元乔,笑意满满,直到黄昏时,元乔才醒来,睡得不舒服,以致于全身都麻木了,抬眼去看,小皇帝乖巧地坐在一旁,低头看着脚下,不知在想什么。
    睡前的事想不起来,她定了定神,小皇帝就察觉了,扭头一笑“大长公主睡得可好”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令元莞红了脸色,想起今日入宫的目的,下意识道“陛下手臂还用不上力吗”
    “嗯,你可头疼,醒酒汤还在热着,要喝吗”元莞指着外间的小炉上热着的汤水,她起身要去端来。
    元乔道“不必了。”她坐直身子,腿脚一阵发麻,走不得,只好继续坐着。元莞止住脚步了,回头又道“大长公主留下用晚膳吗”
    今日不同往日,太后对她威胁不大了,就算知晓她与元乔亲密,也无妨的。
    她可正大光明地同元乔亲近。
    元乔无甚胃口,抬眸见皇帝眸色炙热,真诚相邀,她若拒绝,皇帝肯定不高兴,便点点头“劳烦陛下。”
    “不劳烦,朕又做不得什么。”小皇帝果然笑了,欢喜地令宫人去安排。
    身影消失在殿内后,元乔整个身子都松懈下来,紧绷的神经也缓和,俯身揉揉腿脚,缓过一阵不适后,才站起身活动筋骨。
    榻上的毯子被搁置在一旁,脚下散落着许多棋子,早就看不清原来的棋局走向了,她俯身将几搬回宽榻,又将棋子捡了回来,黑白二子分开,装进各自的棋篓。
    皇帝再回来的时候,捧着解渴的花露,直接递给她“喝些很舒服。”
    关切之意,不言而喻。元乔接过,淡笑道“陛下长大了。”都可以照应人了,皇帝心思细腻,性子也算好,与她在福宁殿独处的那几日,虽说言辞不恭敬,动手动脚,可举止间透着细腻,对她的事也很上心。
    “长大了,是不是又该说可以择皇夫”元莞先道,这些人的心思就是这样,见元乔欲言又止,她又添一句“立周暨时,大长公主就是这句话,道陛下长大了,中宫该有主。”
    皇帝乖巧时乖巧,坏起来嘴巴也不饶人,元乔在朝堂上舌灿莲花,遇到不讲理的孩子,也是束手无策,唯有沉默应对,捧着花露抿了一口。
    元乔不说话,元莞就开始反思自己的话的是否太过了,可这明明是实话,她并没有错的。
    她不道歉,气呼呼地坐在一侧,摆弄着棋篓里的棋子。元乔也觉得尴尬,见她玩着棋子,主动讲和道“臣陪陛下对弈一局”
    “不想,今日输得好惨的。”元莞沮丧,想起秦知尧连赢三局,就觉得毫无颜面。
    方才还坏得很,眼下又成了一团可捏可揉的模样,神色里透着可怜,元乔微微一笑“秦知尧恃才傲物,陛下不必与他计较,陛下先走几步,如何”
    这是要让的意思。旁人若说此话,皇帝必然会恼,当是看不起她。元乔开口,她想当然认可,反去问她“几步”
    小皇帝的模样就像得了天下的便宜,天上掉馅饼砸她脑袋了,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元乔被她的情绪感染,一扫方才的压抑,语气和缓了许多,也是商量的口吻“三。”
    “不要,最少五。”小皇帝不肯,讨价还价,听说元乔博学,肯定比秦知尧还要厉害,别说五步,就是十步,也未必能赢,不过是输得略有体面些罢了。
    元乔答应她“可。”
    小皇帝喜滋滋的,左手去取子,元乔皱眉,装作不在意道“陛下今日午前对弈,也是用左手”
    语气散漫,就像说着不在意的事,皇帝心思都在棋上,左手落了几子,点头道“嗯。”
    元乔不再问了,专心与陛下对弈。
    与秦知尧不同的是,元乔的棋并没有那股激进的气势,如酒醉后的她,慢而迟缓,给了皇帝很多时间思考。
    一局走得时间很长,待皇帝输得彻底后,天色都黑了。
    皇帝酣畅淋漓,觉得意犹未尽,或许对面的人换了,兴趣就格外大些,想拉着元乔再走一局,元乔摇首“改日,天色黑了,臣需回府。”
    元莞不好勉强,令人去摆膳,临走之际,不舍元乔离开,想到明日还能见到,就不再那么不舍,反叮嘱她回去安全些。
    姿态故作老成,言辞中还有些稚气,元乔暗笑,将那些好好听太医的话又放回腹内,令她快些回殿,自己快速回宫,免得皇帝在廊下站着。
    元乔半日听着夫人们说着后宅趣事、半日安睡,回府时已有许多事。
    另外魏国大长公主令人传话来,白日的事是她唐突了,备了份薄礼一道送来。
    元乔不知发生是何变故,令人去探查。今日搅局的是皇帝,且秦知尧胜了皇帝几局,气焰肯定更加大了,这个时候断然不会主动放弃。
    查探的人在翌日午时回话了“是昨日中书令登门,秦国公夫人匆匆出府去见魏国大长公主,而后魏国大长公主就令人来送礼了。”
    “中书令如何知晓此事”元乔深思,想起几日前早朝皇帝留下中书令,为的是此事
    不用多想,也知晓中书令魏律的话意,她摄政,而秦家有兵,两者相辅相成,皇帝的皇位哪里能坐得稳。
    秦国公只顾府门高低,疏忽了此举,皇帝不满,再好的亲事都能作罢。
    她不由摇首,元莞做事愈发像皇帝,旁敲侧击都用上了,摆手示意幕僚退下,想起皇帝近日的心事,她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帝十六岁,抵触册立皇夫,盯着她也是不好。早知就不该答应退了齐国侯的亲事,她知自己的身份,得阿兄托孤,才有今日的摄政,若带坏皇帝,如何去面见阿兄。
    事情着实麻烦,元莞还病着,她若照着之前的方法,逼着立皇夫、学礼,只会耽误治好手臂。若这样,她就更加不安。
    一味纵容,也是不妥。
    她后悔答应阿兄照应元莞,小皇帝哪里是安分的性子,觊觎自己的姑母,也不知太后如何教的。想起太后,悔意深厚,早知二人非母女,当初在登基后,就将太后请去行宫,如今倒好,将皇帝带坏了。
    烂摊子丢给她,太后不管不问,她如何将皇帝拉回正途。
    比起放权,这件事难办多了,皇帝亲政,她大可辞官远去,到时候皇帝念在先帝的份上,也不会太为难她。偏偏事情出了差错,皇帝勤政,是一明君之兆,于上走了歪路。
    作者有话要说圆碗看吧,朕很正经。
    鼠标坏了,分段都好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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