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涯看向丁盛文。
    丁盛文还沉浸在他吃的可能是人肉的恐惧中,根本听不见谢涯说的话。
    谢涯见在场所有人面如死灰,主动开口“去邢先生房间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了。”
    “对看一眼就知道是你小子在胡说八道”丁盛文死活不愿意相信自己吃的是人肉,对于谢涯说的话,他怒不可遏,整张脸涨得通红,大跨步往二楼走去。
    裴晓蓉站在俞博飞旁边神情恍惚,脸色难看,俞博飞回头眼神轻蔑地睨了她一眼,背着手往二楼走去。
    她左半边脸有些红肿,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即便涂着厚厚的粉底也没能完全遮掩住。
    看见这一幕,谢涯半眯起眼睛,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丁盛文喊了好几声邢洪滨,却始终没有人来开门,不禁有些慌神,抬起拳头用力地砸门,“邢大叔你在里面对不对快开门”
    门口堵着一大群人,沉闷的敲门声哐哐哐的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气氛逐渐开始变得凝重,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称得上精彩纷呈。
    “别敲了钥匙呢快把钥匙拿出来”瞿芮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催命似的的敲门声,因为未知所以外恐怖,会让人忍不住往自己最害怕的方向去想,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赶紧知道结果。
    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俞静蕾,俞静蕾打了个冷战,哆哆嗦嗦地说“在婚房。”
    婚房里还放着苟新白的尸体,即便那是自己的新婚丈夫,俞静蕾也不敢去拿。
    于是众人的目光落在了谢涯身上,俞博飞更是毫不客气,颐指气使的命令谢涯去拿。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谢涯长大后虽然脾气收敛不少,但骨子里的野性依旧还在。
    对于俞博飞这种自命不凡,颐指气使的人,即便是长辈,谢涯也不爱搭理。
    他抓着门把手,抬起长腿,一脚踹在门上,然后门开了。
    为了尽量不破坏现场,谢涯刻意将门把手抓住,等他将门推开,并没有出现尸体放在门背后的情况。
    不过,情况比他想象中更糟糕。
    后面的人拥挤着进来,谢涯站在最前面停住脚步,没再往前走。
    “你堵在这儿做什么”丁盛文烦躁地推了他一把,径自往里走,想要确定自己没有吃到人肉。
    “啊啊”丁盛文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歇斯底里地尖叫,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几度要晕厥过去。
    谢涯低头瞥了他一眼,丁盛文竟然被吓到失禁。
    “你们最好别进来。”谢涯的声音紧绷,不过还算冷静,他之前经历过不少离奇的事情,胆子比从前要大许多,好歹勉强能够保持镇定。
    季灵渠不在,彤姐他们也不在,现在只能靠他自己撑着。
    俞博飞不信邪,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当即被吓得喊出声,什么体面都没了,要不是裴晓蓉和俞剑英搀扶着他,他铁定和丁盛文一样,坐在了地上。
    邢洪滨的尸体被一根绳子吊在大灯上,不,他现在这副模样已经算不上是尸体,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张皮,内脏被掏空,显然那些消失的内脏和血肉,就是今早众人分食的那锅肉汤。
    “呕”
    不断有人剧烈的呕吐,似乎要将胃一同吐出来。
    只有谢涯,孟阳雨,俞剑英三人还没来得及吃,即便如此,三人也感到恶心反胃,大概最近都不想再看到肉,更别说吃了。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裴晓蓉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地喃喃自语。
    俞博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上一用力,留下一个青紫的痕迹,低声呵斥道“闭嘴”
    地毯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邢洪滨应该是在昨晚被杀害然后吊起来的,现在尸体面目全非,哪怕是法医来了,可能也束手无策,更别说谢涯这个只学了点皮毛的外行。
    钟苒再也忍受不了接踵而来的死亡,她精神崩溃地抓住瞿芮的手,“我们走,我们快走,我再也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瞿芮和她一样刚吐过,嘴角还残留着唾液没擦,全身发软,两人互相搀扶着,尝试好几次才勉强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他们俩往外跑,剩下的人也忍受不住,跟着追上去,吃什么早饭,明明应该一醒来就坐上游艇离开这个鬼地方,可他们也知道,雨一直下到快中午才停,即便不吃早饭,也没法立即离开这座岛。
    “游艇呢”钟苒嘶吼道,她疯了似的冲到俞静蕾面前,抓住她的衣领用力摇晃,“游艇呢你把游艇放哪儿了”
    俞静蕾双目发直,张了张嘴,半晌才从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昨天还停在码头我不知道”
    “谁你们谁把游艇藏起来了快交出来”瞿芮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颤抖的双手紧握住刀柄,刀尖指着周围的人。
    他和钟苒不同,他是钟苒的男朋友,和这群人根本不熟,就连俞静蕾和苟新白,他也只见过几次面,他现在看谁都像是杀人凶手。
    “你冷静点,昨晚上那么大的雨,怎么可能有人出来把游艇藏起来。”孟阳雨拉着谢涯往后退,企图和瞿芮讲道理。
    瞿芮眼睛赤红,根本听不进去旁人说的话,谁想靠近,他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将刀尖往前捅。
    “你冷静点,或许是昨晚的雨太大将游艇冲走了。”俞剑英小心翼翼地劝道。
    谢涯上前去检查了一下,没有损毁的痕迹,虽然不排除暴风雨太大将游艇冲走,但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更加偏向于人为。
    “今天早上谁第一个下楼”气氛紧张焦灼时,谢涯忽然开口问了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俞博飞皱着眉头开口“我上年纪瞌睡少,第一个起来怎么了”
    “那俞叔叔有看见是谁做的早饭吗”谢涯没有直接说肉汤,不过仅仅是“早饭”两个字又让不少人开始反胃呕吐。
    “没有我起来那东西就在那儿了”俞博飞嗓子粗哑,连胃酸都快吐出来,要不是因为第一个起来,闻见那锅肉汤太香,他怎么会接连吃两碗。
    第二个下楼的是裴晓蓉,不过他没什么胃口,一碗肉汤喝得很慢。
    丁盛文第三个下楼,他还和俞博飞攀谈了一会儿,以为肉汤是裴晓蓉做的,夸赞好几次肉汤的味道很美味,这会儿回想起来,不禁又是一阵反胃。
    昨晚的暴雨掩盖了一切犯罪痕迹,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见异动,邢洪滨的房间就在丁盛文隔壁,他却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有轰鸣的雷声和暴雨声。
    “我记得昨晚阿姨和俞学姐住在二楼吧,哪个房间”谢涯的眼睛如同暗流翻涌的深潭,被盯上的裴晓蓉心惊肉跳,仿佛要被卷进漩涡中。
    俞静蕾握住裴晓蓉的手,回答谢涯“就在邢叔叔隔壁,不过昨晚我妈一直在安慰我,我们俩很晚才睡着。”
    “那有听见什么声音吗”谢涯垂下眼睫,视线落在俞静蕾的手上。
    “没有,昨晚的雷雨声太大了,这座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关上门窗后,基本上什么也听不见。”俞静蕾平静地叙述着,她身旁的裴晓蓉笑容僵硬,眼神闪躲,听到俞静蕾说的话后,接连附和道“对对对,我们什么也没有听见。”
    谢涯没有接她们俩的话,而是看向一旁被忽视许久的瞿芮,“瞿先生,我劝你还是把刀放下,如果凶手就在我们当中,你这么做只会激怒对方。”
    “啊”瞿芮猛地把手里的水果刀丢到地上,片刻后又蹲下身去捡起来,叠好揣进衣兜里,似乎是把这把水果刀当做了防身武器。
    谢涯没有阻止他,也没有告诉他,有能力悄然无声在深夜将一个将近一米八的男人开膛破肚,剥皮抽筋,一把水果刀无疑是以卵击石。
    他凝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俞静蕾和钟苒都不大可能,除非她们俩有帮手,俞剑英,丁盛文,俞博飞,瞿芮,这四个人,丁盛文体力最好,不过他没有理由杀人。
    俞博飞和裴晓蓉似乎在隐瞒什么,昨晚裴晓蓉和俞静蕾睡在一间房,那她脸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总不可能是被俞静蕾打的,俞静蕾没有这么大的力气,那就只有俞博飞了,如果不是今早打的,那就意味着昨天晚上他们俩有人出去过。
    “没有人来救我们,我们是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啊我不想死”钟苒抱着头失声痛哭,她绝望的情绪传染了周遭的人,众人脸色煞白,嘴里反复念叨着不想死。
    就连孟阳雨这个乐观开朗的性,也不由仓皇失措,“老谢,怎么办啊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啊我看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不会死,别胡思乱想,我们没回去,自然会有人察觉到不对劲来找我们,别墅里的食物还有不少,足够我们撑上一阵子。”谢涯没有说的是,根据他的经验,季灵渠最迟明天就会来找他。
    有季灵渠在还怕什么,他心头一惊,陡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这么信任季灵渠,把他当做家人,当做可以依靠的对象。
    希望季灵渠的气快点消吧,他担心按照这死人速度,不被弄死也会抑郁死。
    这座岛,太压抑了。
    他们往回走,远远看见伫立在森林前的别墅,好似一口巨大的棺材。
    谢涯揉了揉眼睛,不是他的错觉,别墅真的被一团浓重的黑气笼罩着,那或许就是季灵渠说的死气。
    他下意识看向死气罩头的俞静蕾,奇怪的是,接连发生两起命案,俞静蕾却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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