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愣了有十几秒的光景,才提上东西牵着赵书阳从店里走了出去,在门口又朝里探了一眼,男生还是那个姿势。
赵书阳急着要回去,走在前面拽着阮眠的胳膊。
她如同失去半魂似地被拉着往前走,讲不出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心口那一块闷闷的,好像有些呼吸不过来。
那天的夜很凉,月色静谧,阮眠头一回尝到心跳随人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失控的苦涩。
阮眠从店里离开没多久,李执才从后面院子进来,他刚才去倒水还顺便去了趟厕所。
“有人来买东西吗”他问。
陈屹“嗯”了声,收起手机,“总共一百零三块,钱放在抽屉里,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成。”李执放下水杯,走到货架给他拿了几包盐,“别忘了这个。”
陈屹抬手接住,另只手往口袋掏钱却没摸到钱包,这才想起来晚上回去换了身衣服,钱包忘记拿出来。
他拽了个袋子把盐装进去,“忘了带钱,明天拿给你。”
不过块把钱的事情,李执觉得他小题大做,“算了啊,我今晚这一顿饭都够你买一箱盐了。”
“一码归一码。”陈屹往外走,顺手在门口拿了根棒棒糖,“明天一起结。”
李执笑骂“德行。”
陈屹从店里出来,站在门口鬼使神差地往旁边巷子看了眼,这是条直巷,一大半都是店面,路上人挺多,一眼也看不到头。
他收回视线,提着盐前走,莫名想起李执下午说的话,又回头看了眼,超市门口亮起一片光,人影晃动。
灯光恍惚,陈屹没再深想。
那晚的回忆对于他来说,终究只是一场可有可无的梦,如今梦醒,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住。
老师领导陆陆续续都回了办公室,剩下的学生叽叽喳喳站在树荫下,等着摄影老师叫名字。
高一全拍完才到高二,按照班级顺序,阮眠是第一个,她捧着证书站在楼前的台阶上,朝镜头笑得格外僵硬。
隔天中午这张照片就被贴在了进入校园的第一个公告栏里,孟星阑和梁熠然在校外吃完饭回学校路过公告栏前,拿手机隔着玻璃拍下了阮眠的那张照片。
回到教室,她把手机拿给阮眠,整个人笑得不行,“你当时怎么笑得这么呆啊。”
阮眠“”
孟星阑笑着肩膀直抖,阮眠实在羞赧,没忍住瞟了眼手机屏幕。
那会大家用的手机大多都是诺基亚一类的按键手机,屏幕小,像素也不高,但也不影响观看。
阮眠看见那张照片靠左边的边缘处还拍到了几行黑色的小字,她放大了看,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陈屹。
高一一班。
日看尽长安花。
最后一句话没拍全,全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出自唐代诗人孟郊的登科后。
那是刚开学没多久的时候,陈屹暑假参加的物理竞赛公布了获奖名单,他拿了一等奖,当时学校也给他拍了一寸照放在公告栏里,之后阮眠还去拍了那张照片。
这中间差不多隔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阮眠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想想,竟然比她拿了奖还要开心。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阮眠去了趟老周的办公室,在回教室的路上,她从三楼走廊处看到远处的学校大门,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几秒后,阮眠折回头,从教学楼的另一侧楼梯跑下楼,径直往前跑,在靠近校门口的公布栏前停下脚步。
橱窗里陈屹的那张蓝底一寸照片边缘已经有些泛黄,男生面庞英俊,眼眸漆黑,脸上没什么表情,和旁边笑得傻里傻气的女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围除了门卫室的保安没有其他人,阮眠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拍下了她和陈屹的第一张“合照”。
那模样认真的,好似在拍什么价值珍贵的宝贝,门卫处的保安在她走了之后,背着手溜达到这里,视线从左至右看过来。
橱窗里全是优秀学生的照片,面无表情的男生和笑起来呆呆的女生夹在其中,只是别人无足轻重的一眼。
周末的时候,阮眠去了趟市中心的新华书店,按照陈屹给的书单,买了一堆书,另外还拿了两本如何一本书和1000篇读后感,以防这些书买回去无从下手。
从书店出来,阮眠在附近找了家打印店,把之前拍的那张照片打了出来,后来拿回去找不到放的地方,她索性放在那本日记的封皮夹层里。
阮眠不擅长文字,日记不是每日都写,偶尔想起来写,也只有寥寥几句,但每一句都离不开他,也只有在那时候,她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点题。
有了陈屹的帮忙,阮眠便没有再去作文辅导班上课,之前和她加了好友的学妹在qq问她怎么不来上课了。
阮眠只说是找了别的辅导班,另外把陈屹给的书单也发了一份给她,说是老师建议的书。
学妹表示十分感谢,之后在学校碰见,她塞给阮眠几根棒棒糖,阮眠还没来得及拒绝,人就已经跑掉了。
她盯着跑远的身影笑出了声,随手把糖放进书包里,回去之后在qq上说了谢谢。
十一月底的那个周五,八中照例没有晚自习。傍晚最后一节自习课,阮眠在教室写完这周要交的读后感,准备下课拿给陈屹,结果周海半道被叫去开会,班里没了人管,陈屹和几个男生跑出去打球,一直到放学都没回来。
她留在教室等孟星阑做完卫生,一起去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去,路过李家超市,看见穿着黑色篮球服的陈屹站在店门口。
那时候已经是深冬,平城每日最高温度不过八九度,晚上更是低得吓人,阮眠怕冷,早早的就穿上了薄款的羽绒服,男生却好像不怕冷似的,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
蹲在台阶上的李执比背朝路口的陈屹更先看见阮眠,他人蹲在地上没动,说话时唇边有一团团白气,“听说你生物竞赛拿了一等奖,恭喜啊。”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难为他还记着,阮眠把没在衣领里的下巴露出来,说了声谢谢。
李执笑了下,从地上站起来。
陈屹早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时就转过了身,额前的头发沾了水,在大冷天里结成一缕一缕。
他抬手把头发揉开,手往下放的时候又顺手挠了挠后脖颈,问“你这周的读后感写了吗”
“写了。”阮眠捏着书包的带子“你现在要吗”
陈屹点了下头,“行,给我吧。”
李执转身往里走,“进来说吧,外面这么冷。”
三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店里,李执去了后面的院子,陈屹捞起搭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在穿。
阮眠这周回来带了不少课本,书包有点重,搭在柜台边上,她翻到生物书,课本中间夹着笔夹着作文本,还夹着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拿出来的时候,夹在课本最底下的东西掉了下来,砸在玻璃台面上发出“当”的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人是会变的,他今天喜欢凤梨,明天可以喜欢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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