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晏亭朱晏亭扫了她一眼,从她跟前走到齐凌身畔落座,众人方重新归席。
    “皇后怎么来了”
    齐凌与她说话,语气还是同这两月一样,唯见客气礼敬,透着冷淡疏离。
    “陛下,那狐裘还取不取”曹舒诺诺的问。
    被齐凌严厉一声呵斥“去。”他一脸愕然,灰头土脸弯着腰下去了。
    朱晏亭慢慢端坐他侧,抬起双目,凝着猎物“妾听说陛下猎了一头巨罴,妾好奇不已,特来一观。果然威武,比云泽的罴还要大。”
    宫娥已斟好了酒,她执起玉爵,微微垂首,爵举唇畔,广袖在前,轻轻道“敬陛下。”
    湘楚多川泽瘴疬,丛林茂密,云泽之虎罴勇猛天下皆知,古楚国便是楚王的猎场,常出让天下震惊的奇珍异兽。
    朱晏亭是楚地人,所言能使人信服,她又是皇后,是众人争相巴结的对象,诸人闻此莫不相应,夸赞之辞接踵而至,大殿重又热闹起来。
    谢白真低头自顾喝酒,闷闷不乐。她本欲在姐姐帮助下,趁帝后离心,博得宠爱。见天色已晚,料齐凌必留宿上林苑,本欲多劝几盏酒,趁皇帝喝醉也恳求留下。未曾想主意刚打好,君前三尺都没能靠近,就横生这个枝节,贝齿暗咬,面阴若欲雨。
    豫章王后倒是不疾不徐,一张满月面庞上带着喜色可掬的笑,倾身过去,和朱晏亭笑语频频。
    “妾慕皇后殿下久矣,妾总叹无福,只得六月在未央前殿惊鸿一瞥,今日本以为陛下不欲示宝于人前,终还是有运,仰承陛下天威,妾也能亲近殿下了。敬殿下一杯,殿下千秋未央,长乐无极。”
    朱晏亭微微含笑“姑母是长辈,岂能受你的礼,该我敬你。”施施然举盏仰脖而下。
    “听闻殿下不仅国色天香,也甚擅骑骑射,今日妾的妹妹着胡服来,御苑上马,我还责她班门弄斧”王后满面春风“是我责得不对,殿下母仪天下,是天下女子典范,为仆为妾,跟着殿下学是应当之事。”
    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弱化了谢白真胡服争宠之实,变成了“效仿皇后”的容懿之举。
    朱晏亭先是静静听着,一动不动瞧着她,目里重重叠叠都是笑意,明眸善睐浅浅一泓,又若含雾蒙蒙群山万里。
    然后她表情忽然变了,眉梢眼角依旧在笑,眼底却没有丝毫欢悦之意了。
    缓缓开口
    “今日王后思念胞妹是人之常情,只是当知会孤就是,当下时节又热,若因我不敏,惊动了病中母后,我孝心难安。”
    “这”豫章王后面色尴尬,嗫嚅道“妾妾请示过陛下的。”
    她二人交谈时,齐凌一直和豫章王世子齐润说话,听见这话,忽然侧过头来。
    “母后病了”
    “今日没来得及回禀陛下,少府太医令午时送来的脉案妾看过,皆劳神之故,需安心静养。”
    齐凌目光一转,笑睇王后“姑母,这就是你不应当了,朕午时没去长乐宫,你可去了,既见太后有恙,缘何还要为这种事打搅太后的清静”
    他语气清润,笑腔温和,似是责备,又断非含怒,旁的没说,倒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豫章王后脸红一阵,又白一阵,憋了良久,才讪讪笑道“妾本想着去都去了就不多劳烦一趟。是妾不对,请陛下殿下恕罪。”
    齐凌置之一哂,未再多言,又转回去和豫章王世子齐润谈笑自若含,仿佛从未当着他的面给他母亲难堪过。
    豫章王后何曾受过这样的尴尬,讷讷当场,坐了一会儿,面色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起身请辞。
    天色将晚,齐凌也没有留,只寒暄了几句,又过问了她在长安下榻之所,令宗正好好关照,派羽林郎珍而重之送出去了。
    谢白真未料到王后撒手就走,只留下了还一团孩子气毫不抵用的齐润,片刻四顾后,背上渐渐沁出了汗。
    皇后艳妆华服来上林苑,片刻前还像一个不速之客,转眼间她衣上腾飞的凤翟已和皇帝狩猎的戎装融为一体,反倒是胡服而来的她显得格格不入。
    谢白真深深吸气,飞快望了座中李弈一眼。
    “好了么”
    王后走后,齐凌宫人斟酒间隙,没头没尾向身侧问了一句。
    朱晏亭恍若未闻,王后走后,她双眼就直勾勾聚在谢白真身上。
    齐凌见她模样,忽的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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