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到底还是克制了下来,坐在了席位上,看着江焕。
“你先去瞧着,告诉几个姑娘莫怕,惹出来了事,我替她们兜着。”江夫人也是气急了,吩咐了身边的嬷嬷,让那嬷嬷先过去。
后场子里,头一箭是韩家三公子,抓阄拍出来的顺序,三人中江沼排到了最后。
韩家三公子先出列,立在了箭靶前,许是心头本就不屑得同两个姑娘来比,那第一箭带着几分轻视,“啪”地一声箭头出弓,却只擦着了红心的边缘。
“再来。”
韩家大姑娘起身瞪向了韩家三公子。
韩家三公子是庶出,平时在韩家就被正房的嫡子嫡女们压一头,自来有些杵大姑娘,第二回倒是正正经经地射了一回,然那箭头还是擦着在了红心的边缘。
韩家大姑娘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废物。”接着便去了左边的靶子,两箭连射出去,均是正中红心,场子里顿时传出了一阵喝彩声,韩家大姑娘轻松地转身,看着江沼。
江沼出列走到了韩家三公子适才的那箭靶子前,拉了弓。
正午的太阳就挂在头顶上,虽是春季,这般直直地落在人身上,晒久了也会让人生出一层薄汗来,场子里的人挤在了两边越挤越多,个个都紧张地盯着那箭靶子。
往儿个没见过江家四姑娘的,今儿算是瞧了个清楚。
一身粉白色的劲装,绑带紧扎袖扣,鸦青色的腰带系结处挂了个同心结,秀发编了一条长长的粗鞭,从肩头落在胸前,如出水芙蓉冷艳又脱俗,一眼望过去便让人心头一震。
“那是四姑娘”
“不就是吗。”
“也不知道殿下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韩家大姑娘却是盯着江沼手里的羽箭,心头突地一跳,回头问五姑娘,“她那羽箭是谁给的”韩家大姑娘经常耍骑射,自知那羽箭不俗。
五姑娘倒是没当回事,“还能有谁,文乐公主呗。”
韩家大姑娘便没再问。
周遭的议论声细细碎碎,如蜜蜂嗡鸣,在“啪”地一声箭响之后,周遭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
正中靶心。
过了几息,场上才突然爆发出了喝彩声。
韩家大姑娘回头讽刺地瞪向了三公子,那三公子脸色一阵发青,一时头都抬不起来。
江家的几个姑娘一高兴,捂住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我就说四妹妹这些年陪着公主,这箭法也不是白练的。”
江沼对准了第二箭,手臂紧紧地拉着弓,箭头“呼”地一声从风里穿过,依旧落在了红心之上。
两发连中,箭靶上此时插了四只羽箭,那红心正中的两只孔雀羽箭甚是醒目。
人群中又是一阵喝彩,同时也有人看向了韩家三公子。
韩家三公子一身的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主场上他没资参与,来了后场,却输给一个姑娘,本就没脸见人,又连着被大姑娘和五姑娘骂了几声“废物”,算是丢尽了脸面,恨不得一头扎死在地上。
“韩家男人是多,但也没用。”江芷从椅子上起身,适才韩家的两个姑娘是怎么损她江家的,如今她便怎么损韩家,毫不客气地还了回去,“又不是生猪崽儿,谁多谁就厉害,若不重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粮食。”
人群中哄堂而笑。
韩家颜面尽失,五姑娘回头愤怒地对那三公子说了一句,“滚。”
那三公子恼羞成怒,被惹急了,倒是生了胆子怼了回去,“是你自个儿硬拉了我来”
五姑娘哪里见过他顶嘴,直接骂起了人,几句下来离不开什么姨娘养的废物,愣是上演了一场窝里斗,五姑娘此时只知心头气,却没顾忌到场合,各世家的那么多双眼睛都在那盯着她。
一番吵下来,五姑娘倒是占了上风,却败光了所有眼缘。
“幸好母亲没去说五姑娘。”秦家的姑娘刚赶到场子便亲眼目睹了五姑娘撒泼,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哪是什么小姐,说她是个泼妇我也信。”
“够了”周围的议论声多了起来,韩家大姑娘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将五姑娘拉到了身后,转头看着江沼,“还有两箭。”
若是比单人,江沼已经赢了,然韩大姑娘却事先兴了那古怪的规矩,按了四支箭的成绩来算。
周遭有人替江家抱不平,说着规矩太不合理,韩家大姑娘心头已经开始慌乱,忍不住回头斥了一句,“她自个儿选的,我逼着她了吗有本事找个人来啊。”
江沼的视线淡淡地从韩大姑娘脸色扫过,一声不吭地走到了韩家大姑娘适才的那箭靶前,拉了弓。
然手臂却明显地在开始打颤。
适才那两箭头已经用尽了全力,胳膊被那么一拉,如今正酸痛地厉害,太阳晒在她头上,那额头已经布了几粒细汗。
江沼定了定神,紧咬着牙,双目对准了那红心,周遭的声音再一次安静了下来,气氛却是比适才还要沉静,江沼没去主意那外边的动静,一心只在那靶子上,双目冰冷地盯着那靶子,弓箭在她手里拉出了滋滋的声音,然每拉开一分,手臂的酸痛便更甚,待拉到了满弓时胳膊上的力度已经达到了极限,双臂正是几个颤抖眼瞧着要落下,身后突然被一人抵住,一双胳膊从她身后圈了过来,掌心及时地托起了她的手肘,“肩放松些。”
熟悉的气息袭来,那人的脸就擦在她的颈项,气息吐在了她的耳畔上,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拳头包裹在了里头,缓缓地带动着她的身子,轻声说道,“放。”
羽箭离弓,“啪”地一声,直接穿破了适才韩家大姑娘射中的箭尾,稳稳地插在了靶心上。
江沼正要转头,被陈温的下巴顶在了她的脸侧,脸贴着脸,一点一点地将她转了一半的脖子又顶了回头,“别动,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