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鸣声,此起彼伏。
    几乎是下一瞬,城主身旁的亲随额心多了一个比龙眼大小的血窟窿,鲜血和脑浆飞溅出来,鲜血汩汩地自血窟窿中流出,他的双目瞪得老大,眼中浑浊无神,再也没了生气。
    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夺走了性命。
    他僵直的身体徐徐从马上倒了下去,只余下一只脚还套在马镫上,他跨下的马匹受了惊,拖着他的尸体撒腿往前跑去。
    战场上的生与死,很多时候不过是在短短的瞬息之间而已
    城主就在距离亲随不过两尺远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方才这一幕发生,他同样不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亲随是被什么夺走了性命,只感觉到亲随喷涌的鲜血飞溅在他脸上,粘稠灼热。
    方才的这一声响仿佛是一个讯号般,两边的树林中又连着响起“砰砰砰”的声响,如暴雨般砸下,每一下都如轰雷般震耳欲聋。
    “砰砰砰”
    每一声响起,就有一个南怀士兵倒下。
    短短几息功夫,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与火药味。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城主还是有些高不清楚状况,但也至少确认了一点
    “小心,有埋伏撤退大家快撤退”
    城主扯着嗓门高喊起来,一声喊得比一声大,可是万余大军如同一个庞然大物,想要撤退也不是三言两语间可以做得到的,更何况道上的人马早就乱成了一团
    城主心里一片混乱,实在想不明白这里为什么这里会有埋伏。
    难道是大盛人知道了他要带兵去支援历熙宁大元帅
    可是,就算大盛人知道,从大盛到他们的大怀的必经之路都在他们的掌控中,大盛人怎么可能避过他们的耳目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也不应该啊
    “安南”城主直觉地回头去看身后,想找罗其昉和那个替征北大元帅送信的士兵,却发现两人早就不见人影了。
    是安南
    城主瞬身冰凉,脸色发白,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可是晚了。
    “砰”
    又是一记震耳的火铳发射声响起。
    城主的眉心也多了一个血窟窿,身体冻结在了马背上,然后也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砰砰砰”
    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士兵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马儿痛苦的嘶鸣声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的士兵甚至不及惨呼出声,就倒栽下马,一匹又一匹的骏马也因为被火铳所伤或哀嚎或癫狂周围就像是炸了锅一样,越来越混乱,失控
    那些南怀士兵溃不成军,乱成一片。
    “砰砰砰”
    “砰砰砰”
    两边树林中的一杆杆火铳频繁地发动射击,如暴雨,似冰雹,毫不停歇,道上的这些南怀士兵都成了这些火铳的活靶子。
    哀嚎声、闷哼声还在不断地响起,凄厉而沉闷,空气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不到一盏茶功夫,这万名士兵就都变成了尸体,倒于血泊之中。
    当最后一个士兵倒下后,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漆黑如墨。
    两边的树林中忽然燃起了一个火把,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火把如满天繁星般燃起。
    隐藏在两边树林中的那些火铳营士兵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开始清扫战场,清点尸体,确认有没有装死或者昏迷的漏网之鱼
    罗其昉举着火把走到了城主的尸体旁,晚风一吹,火把发出“滋吧滋吧”的声响,火焰随风跳跃不已,照得罗其昉俊朗的面庞明明暗暗。
    若非是亲眼目睹,罗其昉简直不敢相信一万南怀士兵竟然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内被歼灭。
    这改良后的火铳威力堪称神兵利器,不但比常规的火铳轻便许多,而且每一把火铳都可以一次连发三弹,三千火铳营士兵一人发三弹,就可以在短时间内以一敌三,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九千个敌人。
    而且,火铳使用起来要远比弓箭简单多了,杀伤力,还有精准度,也远比弓箭具备更强大的优势。
    倘若大盛能有一支万人的火铳队,以后这四方蛮夷还有谁敢再来犯
    若说他之前对于他们拿下南怀还有一分不确定的话,方才的一幕幕也足以把他的不确定全数化解。
    他从未像这一刻般确认,他们一定可以拿下南怀,他也一定可以建功立业,衣锦还乡
    在火光的映衬下,罗其昉的眼神越来越明亮,比那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坚定,熠熠生辉。
    罗其昉蹲下身,在城主的尸体上摸了一番,从中摸出了一块比巴掌小一点的令牌,看了看后,就起身来到了封炎跟前。
    “公子,这是日南城城主的令牌。”罗其昉把城主令牌呈送给了封炎。
    封炎随手把令牌玩了一番,对着身旁的陆倾之使了个手势。
    陆倾之立刻去整兵,三千火铳营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南怀人的盔甲,又接手了那些南怀骑兵的马匹,很快就整装待发。
    包括封炎、罗其昉在内的所有人翻身上马后,就策马赶往日南城。
    “踏踏踏”
    隆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晚尤为响亮。
    三千人策马奔驰了一个半时辰后,就来到了日南城外,此刻已经快二更天了。
    天上繁星密布,日南城的城门也早就关闭,城中黑漆漆的,只有城墙上的一支支火把照亮四周。
    哨楼里放哨的南怀士兵远远地就看到有三千将士朝这边驰来,连忙去通知上官。
    待封炎率领那三千士兵来到城门下,就听城墙上传来一个粗犷的男音以南怀语质问道“来者何人”
    罗其昉与身旁的封炎交换了一个眼神,就以南怀语对着城门上方回应道“瞿副将,我是安南,”
    他高举着从城主身上搜出的城主令牌道,“我奉城主之命带兵回城。”
    城墙上那位瞿副将当然认识安南,见他拿着城主的令牌,便立即下令开城门。
    “隆隆”
    沉重的城门在里面南怀士兵协力下,缓缓地打开了。
    夜晚的街道空荡荡的,冷冷清清,街道两边的房屋全部门窗紧锁,银色的月光给周围的街道、城墙、房屋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三千将士跟在封炎身后,井然有序地进了城,
    当所有人都进城后,城门就在“隆隆隆”的声响中再一次关闭了,没有一丝缝隙。
    瞿副将从城墙上步履匆匆地下来,与罗其昉寒暄道“安南,你不是和城主出城了吗怎么又忽然回来了”
    说话间,瞿副将的目光在罗其昉身旁的封炎扫过,方才在城墙上,因为封炎头戴盔甲,他没看清他的容貌,此刻才注意到这个眼生的少年俊美得有些过头,不像是他们南怀人
    这个念头才浮现心头,他就觉得额心一凉。
    封炎掏出了藏在披风后的火铳,火铳口贴上了瞿副将的额心。
    “你”
    瞿副将也只有机会说出这一个字,就被“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
    瞿副将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额心如之前的徐徐多多死去的那些南怀士兵一般多了一个血窟窿。
    封炎收回火铳,笑吟吟地吹了吹火铳口的青烟,然后就再次抬起了火铳,这一次瞄准的是城墙上,再次叩动了扳机,射击。
    “砰砰”
    日南城的夜晚被声声火铳射击声所打破,街道两边的房屋点起了一盏盏灯火。
    “有敌军混进来了”
    “快,赶紧把他们拿下”
    “”
    城中的南怀士兵群龙无首,一个个慌乱地高喊起来,如临大敌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枪。
    “砰砰砰”
    “砰砰砰”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震耳的火铳发射声回响在城中的大街小巷,伴着声声高喊声“投降者不杀”
    街道上,血腥味越来越浓,夜也越来越深。
    这一夜对于某些人来说,过得很快;对于某些人来说,则是那么漫长。
    当星月隐去,旭日再次升起时,这个日南城已经变天了。
    一夜之间,日南城被大盛占领了
    城墙上、城门内的守兵也全数被火铳营的将士所顶替,那些投降的南怀士兵全数被关押起来,城中的一条条街道上一片廖寂冷清,战争的喧嚣似乎已经过去了,城墙上、地上随处可见残留的暗红色血渍,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陆倾之在清扫战场并清点完伤亡后,就匆匆地随罗其昉来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还是那个城主府,但是坐在正厅上首的人却变成了封炎。
    一夜没睡,无论是封炎,陆倾之,还是罗其昉,都没有一点睡意,皆是精神奕奕。
    “公子,城内的战场已经大致清扫了一遍,尸体都拉去了城外的焚烧场,晚些统一焚烧。”
    “属下暂时把那些俘虏都安置在城西的一处空宅子里。”
    “城防也已经布置好了。”
    陆倾之一一禀道。
    封炎悠闲地沿饮着一杯温茶水,微微点头,吩咐道“陆倾之,让火铳营休整一天,养精蓄锐。还有,派人渡过黑水沼泽把三万大军领过来。”
    封炎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一双凤眸熠熠生辉。
    “是,公子。”陆倾之抱拳领命,步履生风地退了下去。
    外面的旭日越升越高,封炎透过窗户望着外面如洗的碧空,挑了挑眉。也不知道他的蓁蓁现在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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