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京,同船渡。

    从中午时分开始,凉意轻侵炎京,细雨绵绵,销魂蚀骨,长堤边上除了一两位穿着雨蓑的钓客还在坚持,就只有纷飞飘飘的柳树驻足望江。

    以往但凡酷暑雨天,渔夫钓客们都会不约而同汇聚到同船渡最出名的酒楼停云堂,点上几份小吃,再来一壶酣春困。

    酒并不烈,小孩子都喝不醉,但据说老板酿酒时加了银花汁液,喝酒时一旦回忆往事,人便如同春困般惺忪朦胧,号称酒不醉人人自醉。

    然而路过的钓客渔夫,一看见停云堂门口站着的几位青衣,几乎都不敢停留赶紧离开。

    柜台后面的徐雨别看着熟客们一步都不敢接近停云堂,厌烦地哼了一声“真是神憎鬼厌”

    旁边的徐父吓得拍了下她的手,低声说道“哎哟我的乖女儿,你私下说就算了,这他们听到怎么办”

    “听到又怎么样我又没说是谁。”

    “哎呀,他们横行炎京这么久,还能不知道你在说谁神憎鬼厌吗”

    “爹,你有没有意识到你说的比我还过分”

    徐父像是驱赶蚊子一样挥挥手“你别来帮忙了,回去看书也好修炼也好,别到前堂来”

    “行了行了,我不说话了。”徐雨别撇撇嘴,坐在柜台后面隐藏自己的身形,偷偷观察大堂里的青衣干员。

    正确来说,是偷看那位坐在大堂中央的太师椅上,脚尖却碰不着地,两只耳朵如同葵扇般大,身高只有九十五厘米,怀里抱着一只仿佛跟他一样大的肥橘猫,穿着蓝紫服装的怪人。

    说他是侏儒,但他皮肤白皙,脸容比同身高小孩还要稚嫩,仿佛一吹就绽破,一捏就出水,若是忽略他的耳朵,就是一位雌雄难分的人类幼崽。

    说他是小孩,但他年龄起码二十五岁以上了,在坊间的风言风语里,他甚至已经有了孩子,而且他孩子的身高比他还高。

    炎京统计司四大督察之一,狸奴衔蝉尘尘。

    相比其他三位督察的恶行累累,衔蝉尘尘的残忍、暴戾、好色,与其外貌的反差所产生的荒诞感,令其成为炎京市民最为津津乐道的统计司代表。

    “喵”

    橘猫伸了个懒腰,发出宛如带着勾儿的婉转声音。自从进来停云堂后就没说过一句话的衔蝉尘尘,忽然问道“到哪了”

    他的声音充满稚嫩,就像还没变声的小孩子,一旁偷看的徐雨别感觉越来越喜感,甚至忍不住产生他好可爱的印象,但很快就迅速扭转自己的想法可爱个屁,他说不定是我年龄两倍了,只是一个装嫩的老妖怪罢了

    “还有十分钟到渡口。”门口的青衣干员恭敬说道“渡口的人已经在接应了。”

    “好。”衔蝉尘尘捏着怀里橘猫的肥肉,侧过头问道“别说我自作主张,他是你们的人,你说是我们去接他,还是让他过来见我们”

    当衔蝉尘尘转头聊天的时候,徐雨别才忽然看见,他旁边居然还坐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几乎没有一寸肌肤露在空气中,硕大的兜帽和高耸的领子遮蔽了他的所有面容,仅有一双眼睛露出来。

    在灯光充足的大堂里,黑衣人的装扮是如此的突兀,但在衔蝉尘尘说话之前,徐雨别居然连看都没看见他

    “让他来见我们吧。”黑衣人悠悠说道“虽立大功,但未有功位,不过是一介白身。若是有劳衔蝉督察亲自过去迎接,怕不是会让他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待,不利于往后控制,正应该让他亲自过来,好好打压一番,看看是不是能进能退的人才。”

    我打压你个锤子衔蝉尘尘心里冷笑,若是他们统计司冒雨到渡口迎接那群东阳人,无论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东阳人都会被打上统计司的印记,若无其他意外,他们最后必然要为统计司办事。

    毕竟被统计司弄脏了,就只能成为统计司的人了。

    反过来,如果是东阳人过来见统计司,只要他们关上门,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这次密谈,那东阳人就不止一条退路了。

    虽然衔蝉尘尘也知道自己这点心思瞒不过火狱行走,但火狱这层绵里藏针的回复,也表明他们礼卫是不打算放人了。

    辉耀四卫,各有一方领域,虽然说都是为皇室窥听天下的间谍,但在漫长的岁月里,也逐渐形成不同的势力。

    忠卫行迹诡秘难知如阴,义卫生于九流藏于军中;礼卫隐于市,智卫隐于朝。

    借着组建统计司的机会,义、礼、智三卫通力合作,成功完全渗透炎京统计司。虽说统计司已经成为辉耀四卫的囊中物,但更准确来说,其实是变成义卫的根据地,礼卫智卫只有使用权,没有管理权。

    就像是你和同学一起出钱养猫,但猫放在你同学家里,你只有过去撸猫的权利,但喂什么猫粮、什么时候绝育、穿什么衣服都由你同学来决定,而在你同学的精心打理下,你发现猫咪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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