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那便是
    女郎睁大了眼,看向面色平淡的郎君,突然想到了一人,手腕上的玉镯明明冰凉至极,却在她心间滚烫,掀起汹涌不定的猜疑。
    又回想起三年前,京城外的管道上,有人将玉镯置于她手腕上,给予了年少的自己卸下重担的一句安慰“生如逆旅,所愿非所为,你我皆是如此。”
    “她不得不以那人身份继续苟活,抚养腹中的孩子长大,可是人的记忆虽然相同,性格并不相同,最亲切的人怎会看不出自己结发妻子一日之间的变化。七年时间,睡于她塌侧的夫君日夜猜疑心惊,痛苦不已,总隐隐怀疑她并非真正的夫人,而她也厌恶受困于此方,最终两相坦诚,结束了这份痛苦,却也是由于她出现的时间巧合,这个孩子被认为是她的,而非原身的。”
    原来是这样
    这个不属于古砂道长的孩子,是顾昭。
    陆怜烟沉默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顾昭,自己已经猜测出来了大部分故事的原貌。可似乎,这样说会戳破他心中深藏着的隐晦秘事。他既然在诉说时隐去了大部分细节,便是不想让自己知晓这件事。
    毕竟,在太行山的那一整年,少年郎君也未曾提及过此事。
    女郎只是静静驻足,他真正想要表达的内容在最后部分。
    二人就停在山路上,郎君看着她讲道“她终于得到了自由,也又一次因为这个孩子,选择失去了自由,被困于山上整整十年,七年又十年。”
    为故事画下尾声“故而我曾说,夺舍之人心中本是无意占据他人的身体与记忆。你也是无辜的一方,不应当承受别人的命运,对你不公。”
    湿漉漉的衣物沾在女郎的身上,伞在风中摇曳,伞骨也发出阵阵呜鸣,好像在哭泣。
    陆怜烟心中感慨了一番这位古砂道长的命运坎坷,回过神来反观这个故事,好似每个人都没有错,却被推着往洪流中走去,无法逆转。
    顾昭也定是因为古砂道长的原因,现下决意查清楚事情原委后再做打算,故而对今时今日的自己这般宽容,将伞置于自己手中
    等等,她又不是夺舍
    女郎思及此处,惊觉自己差些被饶了进去,而面前的郎君也正打量着她,眼眸中墨色的深潭将她所有的面容变化统统映入了眸里,试图考究她是否自行承认了。
    顾昭此人实在是
    女郎摸着玉镯,心中默默向古砂道长道谢,看着顾昭问道“你又是如何判断我并非此间世人呢”
    不知为何这话说出口时好似已经暗暗确定她是夺舍之人,再次令陆怜烟心间滞停,觉察到百口莫辩的无力感。
    玄袍郎君低眉看向女郎“她曾与我提及另一个天下奇特的构造与运转秩序,而你身侧,出现了属于她的世间才应有的事物。”
    山隐雾霾里,水阔渺云烟,偌大的天地间,石阶上唯有一把油纸伞与伞下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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