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好,刘妈把她推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她的上身和下身,独独露出腰间。转身出了门“给姑娘也烙一朵长安城里流行的梅花。”
    门外的人随即走了进来。琉璃把头埋在手臂间,整个人缩到被子里。纹络的针扎在她的身上,疼的她抖了抖。一双手死死按住了她,对她说道“姑娘莫动,动了下针不稳,烙出来不好看了。”
    琉璃嗯了声,一动不再动。那种疼细细密密,片刻她就觉得自己的腰间没有了知觉,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琉璃内心的恐惧更甚,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她这样抖,他们无法下手,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刘妈去端了一杯水给她“姑娘喝点水罢不烙了。”
    琉璃看了看刘妈,她的眼始终垂着,不曾正眼看过她。她垂着眼,一副卑微的姿态,然而她的周身却罩着对她的鄙夷。缓缓伸过手,接过那杯水,一饮而尽。想开口说什么,却倒在床上。
    待她醒来之时,人已身在马车上,王珏还在看书。腰间的疼火辣辣的,令她紧皱着眉头。
    “还疼吗”王珏开口问她,声音无波无澜,好似在对着一条狗说话。
    琉璃点了点头“从前听闻长安城的女子矜贵,不成想为了好看竟受得了这样的疼。”
    王珏的眼从书上移到她的脸上,仔细打量她许久。而后笑了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琉璃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敢问怎么称呼您”琉璃这趟究竟是入刀山还是下火海不可知,她直觉自己命不久矣,然而还是想知道自己会死在谁的手中。
    “王珏,叫我先生即可。”
    “是,先生。”她说完这句话,身向后靠了靠,向外看去。马车跑的飞快,走的却不是官道。除了这辆马车,前后左右空无一人。刘妈亦消失了。
    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不知涂了什么,油腻腻的,红肿却消了一些。身上的那件杏色罗裙,套在她瘦小的身体上,像田里的稻草人罩着宽大的衣袍。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那罗裙,细腻顺滑冰冷,令琉璃的心犯起寒意,忍不住笑出声。
    王珏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将双手交叠在膝上,眼睛眯了眯,问她“笑什么”
    琉璃脸上的笑意并未褪去,她歪着头似不谙世事不知愁苦的少女“此生还能穿上这样好的衣裳,想想就开心。”
    王珏看她面上的喜色,不似假的“一件衣裳就开心成这样,到了府里,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样样不少,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到那时再开心不迟。”
    琉璃的眼亮了起来“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王珏在听到这句之时,眉头几不可见的挑了挑,他向来不喜女子说这种话,没有见识。琉璃没有错过他眉峰的变化,暗暗记下他这一喜好。
    二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王珏多半是教她规矩。笑要如何笑,坐要如何坐,教她如何坐时,看到她的背微微缩着,想到她早上烙了梅花,应是还疼。便开恩似的要她日后再练。
    就这样过了十几日,到了夜里该歇息之时,马车却仍在官道上跑,一直跑到二更,也不见王珏吩咐去投宿。琉璃坐了十几个时辰,有些坐不住,靠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到了晨曦初露,马车终于停下来,在山路上歇脚,这一歇,就是一整日。
    再启程之时,月朗星稀。
    琉璃从前杂耍卖艺,随着班子走过一些地方,见过一些人。班主曾说过“贵人光天化日进城,小鬼则夜里出没。”他口中的小鬼是那些偷鸡摸狗、打家劫舍之人,亦是见不得光之人。王珏一改前些日的习惯,带着琉璃夜里出没,令琉璃心中又蒙上一层灰自己大体就是那见不得光之人。
    她的手紧紧攥着,不知前路何等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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