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傅峥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虽然因为业务不熟练, 过程有些后知后觉的迟钝,但一旦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傅峥并不会逃避。
    确定目标, 制定方案,获取结果。对任何事,傅峥从来都坚守这样统一的标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分析怎么能得到,最终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既然喜欢宁婉, 那么就一分一秒也不该浪费,下一步就是怎么取得宁婉的喜欢,然后把她占为己有。
    傅峥不是陈烁,他也从来不屑陈烁那种所谓的日久生情型攻略方式,很多时候战线拖得太长, 就容易横生枝节,比如陈烁就遇到了自己这个枝节。
    但一方面,傅峥自然也要感谢陈烁这种拖拖沓沓的感情理念,正因为他从没果断表白过, 以至于和宁婉的关系仍旧停留在学弟和学姐外加同事的层面。
    傅峥冷静理智地分析了下当下的情况,拜天降大狗所赐, 陈烁负伤出局,如今不足为惧, 自己就不用分心打击异己了, 只要专心攻略宁婉就行。
    但问题就在这里。
    要是平时,傅峥自然有一百种方法去表明自己的心意, 然后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只是如今
    如今自己既是傅峥,又不是傅峥。
    人还是那个人,但自己的身份是造了假的,既然要表明自己的心意,那最起码需要向宁婉坦诚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所有真实履历、家境、工作背景。
    虽然傅峥自己的真实履历、家境和工作背景都不差,可对此他反而焦虑起来,此前造人设太过,宁婉又因为“同样的遭遇”对自己深信不疑,倾注了全部的信任,就算自己摇身一变从穷变富她还勉强能接受,这下属变上司,好像这落差就有点太大了
    她未必能接受自己的欺骗,甚至因为老板和员工的天然阶级差距,就连现在和自己这种同事间的熟稔都可能荡然无存。
    傅峥想要的是女朋友,可不是什么拒人千里之外的戒备员工。
    刚才还在内心鄙夷着陈烁,傅峥没想到自己几乎是下一秒就设身处地地对陈烁理解上了――陈烁一直不表白,大略也是如此,生怕一表白后,连和宁婉如今这样的朋友关系都会消失,变得尴尴尬尬,因此在没有十足把握前,只能如此按捺不表静观其变。
    而除了担心坦白后宁婉把自己推得更远,傅峥也担心自己真实身份可能对宁婉判断的影响,宁婉想加入自己的团队,而一旦自己表明身份,再进行告白,那么宁婉对这份感情的考量上,是否会参杂到别的因素
    因为不论如何,在职场里,上司利用地位的优势,手握足以拿捏下属职业未来资源的同时,向下属表白,这怎么听都像是变相隐形的职场霸凌。
    正常人遭遇这种告白,恐怕惊多于喜,即便不喜欢这位上司,并不想和他恋爱,也会忧虑拒绝后是否会对自己职场上有负面影响。
    傅峥并不想这样,他希望宁婉在考虑自己的感情时,没有任何外力因素,他希望她接受自己,完全是因为她愿意。
    于是这样就陷入了比陈烁还尴尬的境地,隐瞒身份先表白,那不坦诚,即便宁婉答应,也是对往后相处埋下了雷,容易引发信任危机;坦白身份后表白,那更糟,简直像是职场倾轧
    傅峥平生第一次这么头大,一贯喜欢快速打法的他,面对宁婉,也只能先按兵不动了,此刻冷静下来想想,他才意识到,以往对所有案子都能快狠准,那是因为即便做了错误决定,可能会失去一个案子,傅峥也并不在乎,但他在乎宁婉,他不想贸然地失去她。
    傅峥想来想去,竟然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倒是时间一晃眼,已经到了周六,而就在傅峥度日如年内心挣扎之际,高远给他来了电话――
    “傅峥,能来所里一趟吗我这边和美国客户有个谈判”
    高远没有去美国留学过,虽然法律功底扎实,但英语是他的短板,阅读和写作还行,听力也勉强过得去,但用英语和人谈判,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平日里他团队招了个美国jd毕业回来的男生汪哲,结果今天这年轻律师正好结婚。
    “美国方本来约的是下周一的时间,但临时改期了,说今天就要谈,可这个时候,我总不能把人家从自己婚礼上拽过来吧要不你来帮我应应急”
    因为一直隐藏了身份,在宁婉面前也用力造了人设,傅峥平时和高远的交往都很小心,和高远讨论案子都尽量避开在正元所,偶尔几次去所里找高远,也都相当低调,不知情的外人看起来,也就是正常的实习律师和合伙人之间的沟通,如今傅峥还没想好怎么和宁婉交底坦白,就更当心了,尤其国际会议需要用远程会议设备,没法在高远办公室里进行,需要去会议室,而正元所的会议室是半透明的玻璃设计。
    “你就来吧,今天周六,所里其余人大部分都去参加我团队那男生的婚礼了,就我也是万不得已才只能红包到,人不到,回所里加班,别的没参加婚礼的同事,也是因为有事出差了,所以没别人会再来所里了。”
    “宁婉去了吗”
    “去了去了,他们差不多一批时间进所的,除了像你这种新来的小实习生没被邀请的,别的拉拉杂杂都去了。”
    总之,高远一席话最终还是打消了傅峥的疑虑,傅峥也确实需要工作转移下心里的烦躁,因此便也应了下来。
    邵丽丽只觉得最近特别倒霉,难得有个周末,这周各位老板还都给下面放假了,以便能参加汪哲的婚礼。
    汪哲是邵丽丽和宁婉的同期,如今和多年恋爱长跑的女友修成正果,邵丽丽也是祝福加羡慕,结果刚和宁婉坐到酒席上,崔静电话就来了――
    “丽丽啊,上次那个证据原件,我不小心忘在办公室了,然后张律师急着用,但是你也知道,我现在人在外面度假你能不能帮我去拿一下啊”
    “行,那我等参加完汪哲的婚礼去帮你拿。”
    “那来不及,张律师一小时内要看到原件,因为翻译件和原件好像有点不匹配,明天就要上庭了,还要赶在周末核对下呢,而且张律师过会儿也要出门,你能一小时里送到他门上吗”
    邵丽丽其实不是第一次给崔静擦屁股了,早先很多分工的翻译活儿,崔静就常常连同自己那份扔给邵丽丽,这次崔静请了年假在外旅游,于是又习惯性把工作丢给她了
    也是崔静选的甩锅对象好,邵丽丽劳碌命,又责任心太强,即便是同团队里别人的工作,也看不得烂尾,勤勤恳恳老黄牛,挂了电话,就准备起身。
    倒是宁婉拉住了她“你别理崔静了,这活儿本来就不是你的,到时候搞砸了,张律师要找的第一责任人也是她,你就该让她没人兜底被张律师劈头盖脸一顿骂,治治她的毛病。”
    邵丽丽心里知道宁婉说的在理,可她一直是好学生心里,被人拜托了就不好意思拒绝“算了算了,最后再帮她一次。”她看了眼手机,“现在离婚礼正式开场还有点时间,所里离这不远,我去去就来”
    只是等邵丽丽火急火燎赶到所里,才发现会议室的灯竟然开着,她探头一看,发现高远正在会议室里,看样子是在视频会议,而他的身边坐着平日里跟着宁婉的那个实习律师傅峥。
    邵丽丽心里只想着找到崔静的证据原件,也没太在意,傅峥出现在这里也正常,毕竟是所里的实习律师,即便在社区挂职,所里的大ar想要调派来用于某个案子也是常规操作,大部分实习律师可巴不得能被大ar看上呢,毕竟从打杂入手一旦和大ar熟了被看中,未来就自然而然能进入大ar团队了。
    崔静本来说证据原件就在她自己桌上,可邵丽丽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打她电话又不接,找了半天,高远的视频会议都结束了,邵丽丽才在桌底下发现了那份卡在缝隙里的证据原件。
    等邵丽丽钻进桌底刚把原件拿着准备爬出来,结果就在自己视线里看到了四条腿――
    高远和傅峥结束会议后从会议室走了出来。
    好死不死,这两个人就停在了自己这张桌前,还在就什么专业术语讨论着什么。
    邵丽丽有些尴尬,觉得自己现在钻出桌子出现在这两位男士的脚边,不仅猥琐还很狼狈,于是只好继续待在桌底,听着高远和傅峥对话。
    只是天不遂人愿,原本以为很快就会离开的高远和傅峥说起案子来显然有很多需要交流,而出乎邵丽丽的意料,两个人讨论的对话专业到她完全听不懂,傅峥讲到一些地方更是习惯性全程飙英文。
    想不到想不到,宁婉带教的这个实习律师,竟然还挺有两把刷子的,而且那态度,还挺睥睨,和高远这种高伙对话,要不是自己知道傅峥身份,还要以为傅峥这自信和气场,比高远还牛呢
    邵丽丽在内心腹诽着,终于听到了这场对话结束的信号――
    “辛苦你了,傅峥,你自己开车来的吗没开车的话要不要我送送你”
    “不用,被宁婉看到了不好。”
    “你放心吧,宁婉去参加汪哲婚礼呢,不会看到,而且为什么我送你就不好啊她又不知道你身份”
    一听到宁婉的名字,邵丽丽就精神了,宁婉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宁婉难怪最近自己每次提起高远,宁婉的眼神就怪怪的
    这种关键时刻,邵丽丽的好学生精神作祟,就算高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可自己躲在桌底下偷听也并不政治正确,只是就在她纠结是否要钻出来的时候,就听高远在她头顶振聋发聩道――
    “你也真是,早点和宁婉坦白呗,她又不会在意这种细节,毕竟你是老板,谁会和老板生气何况等她知道你就是新加入的大ar,再把她选进团队,她还有什么可介意的”
    傅峥傅峥就是新加入的大ar
    傅峥正和高远聊着,突然听到脚边的办公桌底下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谁的脑袋撞到了桌底。
    高远吓了一跳,当即抄起了桌上的文件“谁小偷吗傅峥,你快去报警,别有什么机密文件被偷了,不报警留档的话不好和客户交代。”
    “高ar,是我别、别报警”
    伴随着有些熟悉的女声,傅峥微皱着眉,看着邵丽丽从桌底下慢吞吞像贞子一样爬了出来。
    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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