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 太阳闷在乌云后,几缕细不可寻的光穿云而过,整块阴沉的天空好像都悬在头顶,摇摇欲坠。

    雨还在下。远远能听到海浪携着暴雨来回拍打礁石的声音, 迅猛又激烈。

    她盯着三面环绕的巨型落地飘窗很久, 雨层层地冲刷过玻璃。

    这里不是昨天起吃过饭的沈宅。是沈京墨在白鹭湾的家。

    半月前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这里后, 就再也没来过。

    她困倦异常, 囫囵翻了个身。

    他在她身畔睡得很熟,眉眼沉静, 轮廓都比平素柔和了不少,不再显得那么生人勿近。

    毕竟昨早才从南半球飞回来,晚上又应付了家里的事,应该很累了, 刚才她翻身的动静都没扰醒他。

    就是不知,他昨晚哪来那么多额外的精力,把她从那个家折腾到他自己家里来。

    她目光从他好看的眉目轮廓滑下, 顺着他高挺的鼻梁还有下颌线, 到他高耸的喉结, 紧实平滑的胸膛。

    再往下,就有点儿不可描述了。

    不知不觉她也困了,时候还早, 准备翻个身接着睡。

    可人刚翻过,腰上忽然搁过个蛮横的力道, 不给她点反应的机会, 将她霸道地向后拉过去

    她心怦怦直跳, 瞌睡都给吓没了。

    最后她直接是撞进他怀里的,靠在他滚热的胸膛上, 他将下巴埋在她肩窝,沉哑的声线飘拂过她耳边

    “别动。”

    “”

    她僵了几秒。

    满室重复片沉闷的寂静。徒留她心跳喧嚣。

    她是真的在他身上吃过苦头的,经过昨晚,也再不敢在他面前胡乱造次,于是老老实实地待在他怀里就不动了。

    她以为还有什么后,下意识地窒了窒气

    可半天什么也没等到。

    男人沉稳清浅的呼吸在她耳后沉浮飘荡,带着灼意。她瞬都怀疑,刚才他是睡还是醒。

    她再没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是睡熟了,她轻手轻脚地拨开他手臂,想睡到另头去。

    捏了捏他腕骨,指尖不自禁地在他手背的皮肤上摩挲,沿着他淡青色的血管,看到他空荡荡的无名指。有瞬的失神。

    他好像感受到怀抱空了,背过她睡到床另边,宽厚坚实的肩背清浅而有节律地起伏。她赶紧趁机会跑下了床。

    她起身去浴室,将浴缸放满热水,窝进去,疲惫地枕靠在边沿。

    缀着鲜红蔻丹的指尖轻轻扬,滑过点猩红,悠悠点了支烟。

    周身被氤氲的热气包裹,渐渐舒缓了全身的疼痛。

    她抬头看着窗户上的雨,出了片刻神。

    支烟下去,思绪也跟着沉淀。最后她缓缓闭上了眼,就这么在浴缸里睡了个回笼觉。

    陈旖旎是被电话吵醒的,再醒来,浴缸里的水已凉了大半。

    她打了个哆嗦,蜷缩住自己接起电话“喂”

    “那个,总监十点要拍摄,”楚觅小心翼翼地问,“我去了你家敲门没人诶,你现在在哪儿需要我去接你吗”

    “”陈旖旎怔了小几秒,观察了下外面的雨势,“白鹭湾,还是上次那个地址,来接我吧。”

    “”

    楚觅闻言愣,怎么又是白鹭湾

    她不是

    楚觅还在回味,那边传来“哗啦”声。

    陈旖旎纤细的腿晃出了浴缸,随手披了条浴巾就往外走,边嘱咐“帮我拿件新衣服过来吧,内衣也拿过来套。大门密码是我生日。”

    “哦,哦好。”

    沈京墨还在熟睡。

    她淡淡扫过眼,推开圆床对面两扇巨大平滑的落地镜进去就是衣帽间。

    里面别有洞天,大的吓人,每次过来她都要在心底感叹次。

    这里曾有她的几件备用衣服和睡衣,不过现在没有了,该扔的上次都拿走扔掉了。

    望着整整三面墙的琳琅满目,她开始认真地思索,自己该穿点什么等楚觅过来。

    打开面衣柜,里面都是他的西装衬衫,清雅成熟的款式,几乎都是低调雅致的黑白灰。

    她随便挑了件他的衬衫。

    她不是娇小身材,虽也算条靓盘顺,身形纤长,但他的衣服还是过于宽大,放在身上比了比,衬衫的下摆都没过了她臀线。

    外面还在下雨。

    窗开大半,夹着股海咸味儿的凉风在房间内流窜,拂过她两截光洁的腿面,有些冷。

    衣帽间门大敞,徐徐入室的清凉海风在她周围盘旋。

    她扔掉身上的浴巾,不着寸缕。落地镜倒映出她光洁纤柔的曲线。

    她伸出胳膊,展开那件深蓝色的男士衬衫,眯了眼,站在镜子前打量。

    就像是个丈夫出轨了的妻子,在找有没有其他女人的头发或是别的可疑的气息。

    可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行为和想法。

    看了会儿,好像也没发现什么。她将他衬衫披在身,开始系衬衫前襟精致的纽扣。

    湿发未干,披拂在肩,混着飘散入室的寒意。

    有道视线向她投来。

    沈京墨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坐在床上,向她投来凉薄的目光。

    他宽肩窄腰,腰侧线条流畅,两条人鱼线夹着平滑紧实的腹肌徐徐而下,身上随便扔了条薄被,懒散地坐在那里。

    他好整以暇观察她,手边抽着烟,凝望她的眸色染上层朦胧的幽昧。

    唇角上扬,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斯面容被烟气拉得模糊,透着浓浓的禁欲气息。

    真像个败类。

    他显然已清醒多时,烟都燃了大半支。

    她心猜,估计他将她从脱到穿,拿着他的衬衫在自己身上比量,还展开细细观察的系列动作行为尽收眼底。

    她也毫不避讳地回眸朝他笑了笑,穿好了他衬衫,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衣帽间。

    如袭绛色妖娆的烟迎面扑来。

    她背身关上门,人歪歪斜斜地倚在镜门上,就不动了。

    对面圆床顶上有副巨大的油画。色彩鲜艳诡谲到有些灼目,投射入她身后的落地镜。

    画是个身材丰腴柔美,半裸着的红色长卷发的西方女人。正用葱白指尖挑着个银器水壶,点点浇湿了身上轻纱。

    烟气推开于房间内缓缓发酵的暧昧气息。

    沈京墨抬眸。

    她就靠在那里,不偏不倚,刚好挡住了镜油画上的那个女人,整个人便好像是嵌在画般。

    何况她气色本就不错,饶是粉黛不饰,美目流转之间也别有番风情。

    “醒了”她眯着双桃花眼,笑声清澈婉转,“昨晚睡得好么”

    其实昨晚被折磨得很惨的是她,这话或许他来问她才更合适。

    衬衫纽扣只系到了锁骨处,领口微敞无意滑开,她微潮的发丝半遮住莹白如玉的脖颈,错落着几道红痕。欲盖弥彰。

    她现在这副模样,就是无意为之,也像是蓄谋已久。

    他微微眯了眼,没说话。

    “早上抽烟不好。”

    她走上前,纤长手指轻巧地劫走他指间燃着的半支烟,然后像只小猫样轻倚在他怀,靠在他肩头,纤细的双腿搭在床边,将他烟放在自己唇上。

    含笑的眸抬起,直勾勾地由下而上地凝望他,“我可以代为效劳。”

    他缓缓勾起唇,垂眸看着她,偏开头低笑了声。

    笑声温润低哑,难得的真切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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