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怀中的小动静,楚曦猛然回神,手轻轻地按在怀中小蘑菇的头上,安抚着轻轻地拍了拍,他也安静地立在一边,没有妨碍到任何人。
    医生诊完之后,出了屋子,外头的热气扑面而来,委实叫人难受。
    今年的夏天似乎来得又早又酷热。
    这种天气下,还需要穿着多层的古装戴着厚重的假发拍戏,是比一般人更容易热出毛病来。
    医生简单地交待完,开了些药,带着大家伙离开了小院。
    卧室只剩楚曦,小蘑菇从他怀中爬了出来,看到床上脸色不好的人,她的大眼有些呆,扭头问,“乔乔好像很不舒服。”
    将小蘑菇放在床头边,楚曦继续他母亲的活,帮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卸妆。
    假发已经卸下了,头发一簇簇却粘在了一起,可见当时的汗有多严重。
    他用湿毛巾擦过一两回后,再拿干毛巾给轻轻擦干,动作缓慢生硬,但却做得很仔细。
    凌可可将众人送走后回来,就看到儿子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那昏迷的老子,心里头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堵得难受。
    其实,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次了,可她一次都没让儿子知道。
    没想到这种事今天再次发生,躲都躲不开。
    她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弯着腰的儿子的脑袋,温着声音,特别稳重,“没事的。”
    她在对儿子说,仿佛也这般告诉自己。
    没事的。
    楚曦抬起了头看他的母亲,眼角有些发红。
    凌可可看得心头一窒,喉咙有些发紧,却还是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笑脸,“你爸太过敬业,是累着了。做他们这行的,累晕累吐血的多了去了,不是头一个。”
    她说得轻松,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连小蘑菇都能听出她话中那一丝绷紧。
    完全卸干净后,换了干爽的衣服,躺着的人眉头也不再皱得那么紧,看起来舒适了一点了。
    凌可可心疼得要命,又有些气的,可人还昏睡着,她也没处发泄,一脚踢在一边的行李箱,凹进去了一块,后又弹了回来。
    只有小蘑菇被吓了一跳,抬眼看着满是担忧的可可,又看一脸平静可脸色不太好看的小哥哥,一时间小蘑菇有些难过。
    因为,大家似乎都难过的样子。
    小蘑菇伸出小爪爪,按在小哥哥的掌背上,抬着小脑袋,“小哥哥别难过,乔乔很快就不难受啦。”
    她声音软软绵绵的,听得人心窝也跟着软了起来,那种难受的情绪,也多少抚平了些。
    楚曦反握着她的小手,“嗯,小哥哥不难过。”
    听这话,小蘑菇小嘴撇成了波浪线,小哥哥骗人明明那么难过,还说不难过。
    傍晚的时候,闻乔就醒了,喝了他老婆给专门炖的蘑菇粥,却只喝了一碗就没再喝了。
    凌可可不敢逼他,怕把好不容易喝进去的给吐出来,他手背上的营养点滴已经取走了,留了一道止血贴在上面证明他昏倒过。
    瞧着自家老婆从他醒来后就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心里有些委屈,可又知道自己把母子二人给吓着了,一时也不敢开口。
    乖乖的喝了粥吃了药,见人要出去,他眼快地伸出手把人给拉住,换来凌可可一个瞪视,“乱动什么”
    闻乔“”
    瞧着人一脸无辜,凌可可气就不打一出来,可看人脸色还是那么的苍白虚弱,那口气到底还是憋着没发出来。
    挣了几下没能挣开手,但她也不敢用力,就这样半推半就的任他拉着。
    闻乔拉着人不松手,还晃了晃,“老婆别气了好不好。”
    声音有些低哑,还很虚弱,听着就多了几分可怜兮兮的感觉。凌可可本来就心疼,这会儿那一点堵早就没了,平时会勾人的眼尾发着红,咬着唇欲哭还休的倔强模样。
    看得闻乔心都碎了,把人一拉就跌进他怀中,紧紧地拥着。
    他声音低哑微咽,鼻息在熟悉的发间,“是我对不起你,让你担心了。”
    他这破身体,甚至比不上年前。
    可他才三十出头啊。
    凌可可听得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她的老公,她哪里不清楚那偏食症也不是他想的,他比谁都努力地想改,可身体仿佛硬是要跟他作对似的。
    她见过他偷偷地勉强自己吃东西,然后吐得昏天黑地,漱了口,再继续勉强自己,吃得那么痛苦,吐得那么的肝胆俱裂。
    只为了不让她和儿子担心。
    他已经很努力了。
    可是,医生查不出病因,根本无法治疗,他只能靠各种营养液支撑到现在。
    感觉到肩与脖子处的湿热,闻乔喉头发紧,安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将人抱得紧紧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撑不太久了。
    等这部戏拍完,就再也不接工作了罢,再也,不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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