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这场可怖的灾难竟也是如约而至,躲也躲不开。
    良久之后,王笑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呵,果然你也是不信。”傅青主道“这件事,京中有人不信。更可怕的是有人明明是信的,却还是说我妖言惑众。”
    王笑道“我信你说的。”
    傅青主冷笑道“你信,又有何用”
    他说着,倚着墙,犹自意愤难平。
    他从山西一路急驰而来,连着几日不眠不休,连口水都没喝一路进京。
    没想到面对的却是无数的冷眼与指责,当年正气凛然的师长、义气相投的同窗竟已都变得面目全非。
    随从被杀,自己被指责成妖言惑众的疯子,锒铛下狱,而外面还在死人
    想到这里,傅青主倚着冰冷的牢墙,闭上眼,轻骂了一句“那就随他们去死好了。”
    突然,他竟是听到隔壁牢里的少年在轻声念叨着什么。
    “常年干旱,粮食减少,没有吃的,老鼠的免疫力下降,生出更多病菌。又因为干旱,它们到底寻找水源,将鼠疫带向各处,与人接触的机会大大增多,而人没有吃的,免疫力也越来越差”
    傅青主愣了愣。
    他自然能听懂那少年的分析。
    呵呵,高堂高官阅尽,却是在这在牢狱中遇到一个有见识的人。
    傅青主心中这般讥讽了一声,却还是打起精神来,说道“不错,山西已经连续四年旱灾了,长城外的草原都被啃光了,大量的老鼠从草原涌进关内。晚上睡觉时,全是吱吱声”
    王笑喃喃道“那是因为它们缺水,又有病菌在体内成倍地爆发,高热导致身体炎热难忍,就会疯狂地找水,还会咬人”
    傅青主有些惊讶,想打量王笑几眼,但黑暗中又看不清这少年的面容。
    他便点头道“不仅如此,受灾的人没有吃的,也在找老鼠洞里的吃的,吃老鼠的亦是不计其数。”
    王笑头上冷汗不断流下来,喃喃道“防治只有朝庭有办法”
    “呵,朝庭。”傅青主冷笑一声。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在墙上重重锤了一下。
    王笑道“这件事你跟谁说的为什么说你妖言惑众我们应该捅上去啊。”
    傅青主冷笑道“捅上去呵,我既找过内阁首辅郑元化,也找过次辅卢正初。当年一起扳到阉党的两个人,如今正为了内阁的大权斗得你死我活,又岂会理我这些事。”
    这是王笑今天第二次听到卢正初的名字。
    内阁,首辅,次辅这本该是个距离他很遥远的存在。
    人家是醒掌天下权的辅国重臣,自己却只是个醉卧美人膝的小人物。
    本来人家在治大国如烹小鲜,自己是不该多嘴的,毕竟不如人家专业。
    但现在,自己都看到他那锅小鲜里有颗极大的老鼠屎了,怎么也得提醒他把它挑出来才行。
    思及自此,王笑深深吸了口牢房里不算新鲜,却还没沾上鼠疫菌的空气。
    “傅大哥,你和卢正初很熟吗不如你和我说一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个夜里,所有人都各自忙碌着。
    王珍被铁链紧紧绑在刑架上,狱卒狞笑着拿起钳子夹住他的指甲盖一点一点拔出来。惨呼声响起,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额头
    王珠喝到第七场酒宴,终于有了醉意,他扶着假山大吐,却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大人说了,交出白义章的证据就放了你大哥”
    唐芊芊的马车在城门外停了一会,京城的大门便缓缓打开,接着有人递了一张纸条过来。唐芊芊低头看了一眼,却见上面写着“王珠已做好劫狱打算”
    缨儿睁开眼,拿开了头上的湿毛巾,她勉强支着身子站起,望向窗外,苍白的嘴唇轻轻张了张,喃喃道“少爷”
    秦小竺支着头坐在窗前,看着皇宫中的天空出神。在她身后,淳宁公主正捧着一本书看着。桌上的鸳鸯绣品已经绣了一半,却没有一针一线出自她手
    耿当看着黑乎乎的山路,挠了挠头,颇有些疑惑地想道“秦玄策怎么还不来俺家呢那他晚上能睡在哪里呢”
    月光下。
    有少年少女倚坐在屋顶,低吟浅唱。
    有白首匹夫登高望远,看向茫茫辽北。
    有谋士坐于烛光中机关算尽。
    有病人蜷着身子倒在地上渐至无息
    烛火燃尽,罗德元又点了一根蜡烛。
    他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将桌上的三份奏书上的墨迹吹干,抬眼看了看天色。
    他收好奏书,出门,上朝。
    这一刻,他心中意志更坚。
    为御史者,当为国家仗义直言,今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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