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镀金嵌珠头面六套,翡翠头面六套,纯金头面六套

    上好杭绸十匹,素罗纱十匹,云雾绡十匹,软烟罗十匹,青蝉翼十匹,云绫锦十匹

    东珠四盒,杏粉珍珠两盒

    黄金一千两

    屏风十座

    五百年的野山参两支

    香料字画”点了些念了出来后,陈绮把矮几上摊了开来的一张红底黑字的物品单子合上,举起递向旁边侍立着的宫女,“东西太多,奴婢就不一一念了,美人自己过目吧。”

    宫女上前一步,接过陈绮手里的物品单子后,往后转过身,慢慢地踱到玉蔻所坐的矮几旁,跪坐下去后,把那物品单子轻轻地放在了玉蔻面前的矮几上。

    果然是赏赐。

    玉蔻把落在下方那或人或物,挤挤挨挨占了半个小厅的宫女、太监处的目光收回,垂在身前矮几上躺着的物品单子上。

    探出右手后,玉蔻把物品单子轻轻地翻开

    珠宝首饰,绸缎布料,室内陈设的花瓶、屏风、矮几等,黄金,野山参,香料,字画,瓷器餐具

    应有尽有。

    可她以前,明明记得赵媪曾经说起过她年轻时在齐国的王宫里面,伺候齐王的妃嫔时,齐王每每赏赐他后宫妃嫔的东西,都只有些珠宝首饰,绸缎布料,香料之类的几种啊。

    深受齐王宠爱的妃嫔得到的赏赐或许种类会多一些,但也绝不会像她现在得到的赏赐一般,面面俱到。

    一股甜甜的蜜糖如泉涌一般,自玉蔻的心窝里冒了出来,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开心地吩咐小月“掖庭令带着人往我这里走这一趟辛苦了,小月,给我重重地赏”

    另一边的拓跋勰,正在廷尉狱中阴暗的过道上缓缓地行走着。

    本该管着王都治安,掌督察军吏之权,辅佐诸侯王的国之重臣,之前拓跋勰的王驾入景阳城时,还威风凛凛地骑着大马行在拓跋勰四乘传的最前头的江铎,此时,正被关押在廷尉狱地下三层,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中。

    那间牢房与别的牢房不一样,四周均是坚墙厚壁,牢房门,也是由十分厚重的石头制成。

    当人进入牢房中后,门一关上,无论里面的人被严刑拷打之下,狼狈得发出多么地撕心裂肺的哀呼,外面的人,也无法听得一丝半毫。

    是最适合,用来严刑逼供那些身份特殊,交代出的话,不宜为外人所知的地方了。

    拓跋勰抬步刚进了江铎所在的牢房,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味儿。

    他定睛看向不远处的江铎。

    男人夜里被他的影卫从床上抓了来时,身上穿着的一件月牙白的亵衣,此时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千疮百孔了。

    其上,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血块,以及,烙铁烧焦衣服时,生出的黑块儿

    缓缓地踱步到了江铎的身前后,拓跋勰冷嗤一声“都这样了还不交代,看样子,你对孤的皇嫂,是真的爱得很深啊”

    江铎,是武后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便有婚约,本来,如果没有陛下的横刀夺爱,武后,应该是要嫁给江铎的。

    拓跋勰对面,男人被这一天多的折磨,已是弄得奄奄一息了,此时,头都蔫答答地垂了下来。

    “要杀要剐,大王让人直接动手便是,何必如此奚落江铎”尽管全身几乎没有了什么力气,可江铎心中自有一股傲气,让他无法就此认下拓跋勰对他的感情的嘲讽,他强撑着开口回道。

    明明他已是乱发蓬面,形状似鬼,声音微得近乎于无,可,他说出的话中,那种视死亡为吃饭喝水般的平淡事儿,毫不害怕的大气,让听者的心里,有的人越发愤怒,有的人若有所思。

    越发愤怒的人,是跟着拓跋勰一起过来的赵城。

    素来沉稳的赵城,头一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不顾拓跋勰在侧,猛地冲上前去,一把qia住江铎的脖子后,怒目圆睁,恶狠狠地吼他“你差点儿害死大王,还很得意”

    “你知不知道大王一身,关系着代地数城”

    “怎么着,代地成千上万的黔首们的生命,都不及你对武后那狗屁的爱情重”

    “你还是个人吗”

    他想害死大王

    怎么可能

    如果他未曾来代地做这一趟中尉,未曾与拓跋勰有着数年的君臣之谊,武后让他杀代王,他拼死也会去完成。

    可在代地这么些年,在代王的身边追随这么久,在无数次与匈奴的战争的战火洗礼下,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爱恨缠绵的江铎。

    有国才有家啊

    若无代王镇守北疆,匈奴人不消几年,便可长成气候,到时候匈奴人的铁蹄南下,大汉的万里江山,俱都要哀嚎遍野了。

    他还没有如此狠得下心。

    可这些,江铎无法言之于口,他的身份敏感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自己也不想说。

    代王与武后,与他而言,一个是义,一个是情,都不好辜负。

    难以取舍。

    于是,江铎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紧,只攥得拳头中的五根指头都有些发疼了,他也没有为自己反驳一个字。

    他对面,拓跋勰却敏感地察觉,江铎的眼底,红了些。

    原本过来,准备以死亡威逼江铎交代的拓跋勰,瞬间改了主意“行了赵城,事情还未查明,那些刺客不一定就和江铎有关系,你放开他。”

    其实不是没有查明。那些黑衣人刺客,武后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的身份,在那些人的衣着、武器等方面,都特意注意用了北方随便一个地儿就能买到的,可启用南方人这一点上,却恰恰好,暴露了她自己。

    犹记得,陛下当初准备开始修陵时,征用民夫十万人,一半南方人,一半北方人。

    建陵,魏国濮阳。

    那日刺杀自己的人,可能就是为陛下修陵的民夫这一点,因为派去了魏国的探子还未传消息回来,所以拓跋勰暂时只是猜测,但,他直觉,自己的猜测,十有是真的。

    这个可能,前日回王宫后,拓跋勰便派了探子出去查验,而负责接收探子将来传回来的消息的赵城,拓跋勰也告诉过。

    所以之前在鹿谷山,还能忍着不把矛头指向江铎的赵城,刚刚才会忍不住对江铎动手。

    此时拓跋勰发话,虽然赵城觉得,就是将来事情查明了,也与他们现在的猜测差不离,肯定与武后,与江铎有关,但大王的命令不能不听,赵城只得放开了江铎。

    “代国不能没有中尉,但也不需要再来一个新的中尉,赵城,让人把他送回中尉府,十二个时辰随时监视。”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后,拓跋勰往后转过身,往牢房门口迈步过去时,立时便有一位侍卫帮他把牢房门打了开来。

    拓跋勰迈步而出,不疾不徐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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