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刚走进云上演艺行政办公室外间的多功能厅时,于小秋就察觉到不对劲。
    会所关店以后,便会由华悦城央大厦的后勤保安进场进行安保巡逻,一般2人一组,三楼这边每20分钟一次,巡到玻璃门前就会折返。
    每次自己都是掐着他们离开后10分钟的点推门进来,今晚被何野那大木头尾随打扰耽误了点时间,跑到办公室门口时抬表一看,才发现距离上次巡防已经过了22分钟,电筒光却迟迟未见。
    那会儿自己就应该拉着何野离开。
    可就差一点了,就差那么一点点,自己就能揪住害死姐姐的真正凶手,却功亏一篑。
    此时屋内灯光大亮,两方人马分别从里间办公室和廊道一起围拢过来,何野被人拽着胳膊扔到了自己旁边,再一齐被推搡到台阶下面。
    处境危险,被屋里七八个面目凶狠的刺青哥团团围住时,自己居然还是愤恨多于恐惧。
    特别是台阶上表情阴鸷不苟言笑的沈爷快步走下来,一把抢走自己紧攥着的流水名册,用打火机烧着边角扔进垃圾桶时,燃起来的,仿佛是自己的手指。
    于小秋瞳孔一缩双目赤红,拼了命往前挣,愤怒堵住喉咙嘴巴大大地张合却发不出声响,只疯了一样冲向垃圾桶。
    火星明灭的那一页,刚好是临时工登记名册里姐姐那一页,半张脸卷边焦黑,半张脸颜笑晏晏,指尖即将能触摸到时,却被一脚踢中肩膀,整个人又摔得更远。
    这一次是何野疯了。
    他打小学习拳击,6岁上拳台,幼年时一直跟着打业余赛挣奖金的64至75公斤级拳手们同吃同睡,后来更靠一双拳挣钱给母亲贴补一周三次的透析器材费和营养费药费,哪怕跟着姜铎来到临潭,他的拳头也没有拉下过。
    所以两个大汉围上来时,他迅速站起来提手护腮,脚蹬地率先冲出去,连接出刺拳击打得两名彪形大汉一时竟招架不住。
    小厅内谁也没想到这小屁孩竟是练过的,步法零碎却很扎实,行止准确,拳速更是比成年人都快,突刺得密不透风。
    沈爷终于有点意思的冲他抬了抬眼角,眼见两名身形大了他整一圈的混混都被他击打得连连后退,便向旁边使眼色。
    又围过去两名大汉,绕到他背后一个架肩一个掣肘,肩膀被胳膊锁紧后原先挨了他拳头的照准他腹窝就是一拳,立即让他蜷成虾米哇啦吐出一口,半消化的黑珍珠粒污了大半面真皮米白。
    沈爷简直气坏了
    站起来扬手就冲打了何野胃窝的大汉就是一巴掌,再反手给了何野一巴掌,又拧起整张脸走到于小秋旁边,先瞪她,再粗手一扯她的头发,让她青紫的脸仰面。
    “我知道你想找什么,告诉你,你姐姐的死跟我们云上没关系,但要是你不把偷我的东西还回来,那你的死就和我们云上有关系”
    于小秋咬紧牙瞪着沈爷,嘴角淌血。
    她根本不相信。
    “你们给我姐吃了什么你们到底给我姐吃了什么”
    沈爷松开于小秋,两手背到身后来回跺了两步,满脸焦躁,再转回去时,俯视跪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娘,眼皮下压凉凉的看着她。
    他实在搞不懂这小姑娘大好的年华她不要,大好的青春她不享受,刚展枝的花骨朵一样怎么就那么喜欢往死人坟头土里钻。
    “死都死了难道你查清楚你姐就能活着回来别忘了,你姐姐她是自己跳的楼,整个角头村包括你在内全都亲眼看见,她是自己跳的楼”
    “不可能不可能是你们给她吃了药我姐性格那么好,她刚刚才交过男朋友她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她怎么可能会自杀我明明看见酒吧街还有会所里发药的全都要给你交钱,你们一定也给她吃了药”
    沈爷听完脸色大变,冲过去扬起手连接两巴掌,打完依旧不解恨的抬脚猛踹拼命挣扎着往这边扑的何野,气喘吁吁来回踱步,嘴巴里嘟嘟囔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脸色发白嘴角直哆嗦,沈爷的暴躁和暴怒已聚成一团六亲不认的明火,谁靠近烧谁。
    可过了一会儿,他却渐渐平息,眉目舒展悚然一笑,走到何野旁边,扯着他的头发面向于小秋。
    “你不是也刚交男朋友么你姐姐死了,我也挺惋惜,但这事真和我们云上没关系,更和你这小男朋友没有关系。小姑娘,为了给一个死人报仇却把他也搭进去,值不值得”
    于小秋一愣,低头不敢看,心底有坚冰裂开一条缝的喀啦一声。
    沈爷洞穿了那条缝,洞穿了她的年轻与天真。
    抬手揪住何野的头发猛地往茶几上一撞,血珠成股指甲花一样染满大半张脸,糊住鼻梁,沈爷还要把他拉扯到于小秋面前,逼她看着何野并一字一顿的告诉她。
    “于小秋,你救不了你姐姐,同样也救不了他。”
    鼻底猛然钻进一股热乎乎的腥味,空气扭曲一片灰白,耳朵里翁隆隆仿佛所有声音都是隔着玻璃在冲她嘶喊,自己还能听见沈爷尖着嗓子说
    “小秋,你才多大你就敢来淌这趟浑水在学校好好念书不好吗好好活着不好吗叔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要是能有这么好的条件能天天上学读书,好好考试,就不会一把年纪还来挣这些脏钱。”
    头一回听见他们老大沈爷说这些,小厅里的手下心底狐疑并咯噔一下。
    他沈孝风并不是一个话多的老者,甚至脾气乖张到暴戾,有利可图时的笑容和杀人夺财时的凶狠变换不需一秒,可今天,难得见他竟有些年长者的絮叨。
    大概是那位触了他逆鳞的小姑娘,真的是太小了。
    也太聪明了。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敢同沈爷讨价还价。
    “高新一中是市重点,周六还有半天课,今早7点20分,我得到班上给同学们听写单词卡,我要是没出现,这大半个月来我在会所里录到的视频就会被发到网络上去,我们班连老师带学生一共有58个,有本事你一个一个绑去啊”
    沈爷扬起这一巴掌是冲着要她小命拍过去的,对准了太阳穴。
    何野大骇,情急时绷出怪力挣开拧他胳膊的混混,冲过去一下撞开于小秋。
    眼前血雾迷蒙看东西对不了焦,仿佛有重影,上过拳击场的小何野太久没有经历这样熟悉的额侧重击,被拍得浑身一抖鼻尖发麻,连手指都在颤。
    云上会所沈经理,终于撕下最后一点耐心和伪善,一屁股坐到收拾干净的沙发上点起了一支烟,抬手示意手下可以随意对待两个小孩直到问出答案时,
    有人走了过来,附耳到沈爷旁边。
    多功能厅石膏吊顶正中间,被镜面装饰遮掩住的新风口后面,一直趴在洞口手指绷出青筋的林逆涛,眼底弥散起坚硬的黑雾,终于等到了他的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犯病了,喉咙常常是哽咽的,做什么都无精打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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