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了一双桃花眼,眼梢微挑, 斜睨着看人十分风情, 当下更楚楚动人的说“奴一片心意, 望谢大人成全”说着竟要起身搂住谢栩

    谢栩正欲将她掀走,门砰地被闯开, 已经有人比他更快, 一个身影挡在丫鬟面前, 呵斥,“哪来的贱婢如此轻狂”

    来人竟是裴娇娥。

    她抬手,似乎想打丫鬟一巴掌, 终究是端持着身份,又缓缓放了下来,对着丫鬟低喝“还不走,真想让我把人都喊来你们相府还要不要脸皮了”

    而那丫鬟见有人闹场,不好继续, 捂着脸跑了出去。

    屋里只剩谢栩跟裴娇娥, 裴娇娥呵斥完丫鬟, 转身看向谢栩, 脸红了红。

    她对方才的粗鲁举动感到后悔, 她整了整衣裙, 恢复成文雅娇弱的姿态,低声道“谢大人见笑了, 我只是一时心急。”

    她似乎怕谢栩抵触, 又退了几步, 一双大眼睛水波袅袅地瞅着谢栩,“谢大人没事吧”

    原本房里孤男寡女就是忌讳,谢栩不知这些女人们怎么了,一个个往里闯,只能道“无事,裴小姐请出去吧。”

    裴娇娥咬咬嘴唇,并不想离开他,但她也不敢太逾越,怕惹他反感,便道“要不,我在外面替谢大人守着,要是有人来”

    “不用。”谢栩道。

    她一个未出阁的官家千金,守在一个男人更衣的房外是怎么回事,偏偏那裴娇娥就是不愿意走,眼巴巴看着谢栩,想再跟他多说几句话。

    谢栩倒希望她是先前的丫鬟,随手就可劈开,可这是御史大夫千金,还是二皇子准未婚妻,打不得,骂不得人生事事拿捏妥当的权臣大人,第一次如此头痛。

    好在,一声叫喊传来,“表哥”

    门再度被推开,一个娇俏的身影向谢栩奔去,不偏不倚拦在裴娇娥跟谢栩之间,她看着谢栩惊讶道“表哥,你怎么了我吃完了饭去找你,就听下人说你衣服脏了,来了偏院可等你半天都不见你。”

    谢栩一见是顾莘莘,如释重负,忙喊了声,“莘莘。”

    这一声后,两人均是一怔,顾莘莘这个叠字名,抛去姓氏后,单叫名字便亲昵的多,顾莘莘从没听谢栩这般喊过自己,不由惊愕了片刻。至于谢栩,他本没打算如此称呼,实在是见那裴小姐缠的厉害,才刻意将顾莘莘的称呼放亲近。毕竟她是他表妹,对外宣称感情深厚,连名带姓的称呼太生疏,怕穿帮。

    只是他喊出这一声时,自己也怔了,明明是逢场作戏,但出口后,感受全然不同,语间那种欲说还休的亲昵,非一般词语比拟。

    果然,裴娇娥听了这声喊,脸色一沉,古怪地看了顾莘莘半晌,问“你你是他表妹”并不相信。

    “当然。”顾莘莘才不管她信不信,上前拉住谢栩衣袖,亲昵道“是不是啊表哥”

    谢栩道“是。”

    顾莘莘开始反问裴娇娥“裴小姐,您怎么在我表哥房里没事您还是请回吧,您的丫鬟到处找您呢,至于我表哥更衣嘛,我在外面守着就行。”

    话说到这份上,裴娇娥脸色暗沉,最后向谢栩福了个礼,出去了。

    他走之后,谢栩长舒了口气。

    再看顾莘莘真的出去守门,他抓紧时间更衣。

    而紧锁的房间门口,顾莘莘老老实实守在外头,直到又一个身影走过来。

    是廷尉卿王大人,竟然是来找谢栩的,一见顾莘莘便问“你兄长可在里面”

    “在的。”顾莘莘见王大人若有所思,像有话想对谢栩讲,便退到一边。

    谢栩很快出来,见到廷尉卿,先是微讶,接着平静下来,给王大人见了个礼。

    王大人毫无客套之意,见左右无人,开门见山问“刚才发生了何事”

    谢栩有些尴尬,王大人接着道“我听说一个小丫鬟难堪地从你这出去了”

    谢栩顿时懂了王大人的意思,他是想问相府之事,于是隐去了裴娇娥的事,只将那小丫鬟的行为委婉说了一番。

    说得含蓄,王大人岂能不懂这深意,他默了半晌,忽然道“徒弟啊,官场沉浮,人心莫测。”

    看谢栩不说话,他又道“你看先前那席上,言笑晏晏,你来我往,好像天下一家,同心齐德,实际上,底下暗潮涌动,难以预测。”

    他看向谢栩,眼神严肃,“又焉知那投怀送抱的美色,不是陷阱,那佳人,不是毒药呢。”

    谢栩何其聪慧,一点就通。

    今日宴席酒酣众乐,君臣打成一片,但这不过是一场表象,脱离了这场酒局,每个人都是政治朝党上的一枚棋子,利益纠葛,党派之争,勾心斗角。

    朝堂上目前有三股力量平衡,皇帝及保皇派是一派,丞相及丞相一党是一派,兵权在握的太尉一派,至于三公里的御史大夫,游离在其中。

    三股力量胶合在一起,此消彼长,而近年来,丞相联合了皇后一干外戚,渐渐坐大,朝野局面更加紧张。

    而谢栩的出现,让棋局中再添一枚棋子,他以后起之秀的姿态,受皇帝及廷尉的重视,日后若能力出众,极有可能平步青云而今天这丫鬟的出现,很可能就是丞相党的试探。

    若谢栩接受了这丫鬟的撩拨,便是变相的接受了丞相抛出的橄榄枝。故而王大人听闻后匆匆赶来,生怕徒弟初涉官场,遭人蒙蔽。

    好在,谢栩并没有。

    王大人颇感欣慰,对谢栩说“谢栩,要永远记得你的位置。”

    做官,入仕,为信仰,为大丈夫之抱负,也为天下,为海晏河清国之安定。为,有所为,亦有所不为。

    这话语重心长,饱含深意,谢栩道“学生受教。”

    在王大人面前,他们的关系更像师徒,谢栩自诩学生。

    王大人欣慰点头,离开。

    他走后,谢栩在原地呆了会,思索王大人的话。

    顾莘莘并不知道,王大人来了后,她不想有听墙根的嫌疑,便走到院外,不想,碰上了宋致。

    不知为什么,往常与表兄形影不离的凌封,竟没跟着一起出现,只有一个宋致。

    宋致见了她,顿住脚步,他一贯守礼,遇到女子,不敢走近唐突,只隔着三步远,喊了一声“顾姑娘。”

    顾莘莘便朝他一笑,“宋公子,巧啊。”想了想宋致已经入仕,道“我是不是以后该叫你宋大人”更为尊重。

    “不用。”宋致道“这样就很好。”

    宋大人太生疏了,他不喜欢。

    宋致不像凌封,话多且奔放,他打完招呼后便不知接什么,站在那里,既不走,也不吱声。

    气氛有些尴尬。

    顾莘莘只好问“宋公子还有事”

    “没有”宋致道,“我就是”

    话不知如何说下去,他的确没什么事,只是好久没见她,心里莫名惦记

    至于路过这,不是巧合,而是跟来的。他老远见她往偏院走,心里明知跟随一个女子略微失礼,但忍不住就想过来看她一眼。

    只是他嘴笨,不知如何跟女子打交道,这会倒是羡慕那个张口来事的表弟。

    静了静,他终于找到了话题“我正要往府外走,听说相府里风景很好,姑娘若是同路,不如一起走”

    “行是行。”顾莘莘道“可我还得等我表哥”

    话刚落,顾莘莘侧过头,远远看到院子里的人影出来,欢喜喊道“表哥”

    谢栩换了衣服,出了院落,而那边,也有一人冲过来大喊“表哥”小爵爷凌封

    还真是表哥见表哥

    小爵爷气吁吁跑过来“表哥你叫我好找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原来你是嘶”

    小爵爷立马住嘴他亲爱的表哥再次踩了他的脚,免得这大嘴巴交代出更多不该交代的。

    好在小爵爷是个有眼力见的,当即跟顾莘莘谢栩打招呼,“两位好啊。”

    顾莘莘谢栩点头回礼。

    莘莘接着对谢栩说“表哥,听说这府里风景很好,不然,我们几个人一起走走”

    “好。”谢栩道。

    四人便结伴往前走。

    先是经过几栋华美的建筑,接着是奇花异草的花圃,接着便到了曲水回廊之处,此处风景最好,一边从雕栏砌玉的长廊上走过,一面赏廊外的湖泊与水榭,烟波浩渺,天水相接。

    顾莘莘难得见这般华美的府邸,加之有些孩子心性,兴奋的左顾右盼。但心一急,不小心脚一扭,朝着地上扑去几乎是同时,两只手齐刷刷扶住了她。

    右边,是谢栩,左边,是宋致。

    气氛有一瞬间的微妙,直到谢栩将目光瞧向了宋致。

    他说“宋大人。”语气平静,但目光含着深意

    宋大人,你逾礼了。

    宋致如梦初醒,立刻松开手,道“顾姑娘,失礼了。”

    顾莘莘哪晓得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对宋致笑“不失礼不失礼,你也是好心拉我。”

    谢栩这时候才出声“莘莘,你还好吧。”

    他手一直未松,顾莘莘对他笑,“谢谢表哥,我还好。”

    怕她再摔,后面谢栩一直扶着她胳膊向前走,顾莘莘虽然没摔跤,但脚略微崴了一下,脚踝隐隐作痛,就由着谢栩扶自己了。

    宋家兄弟渐渐落到后面,凌封这个大咧豪爽的,继续东张西望看风景,宋致却看着谢栩的背影,有些恍惚。

    他是她表哥,可以照顾她,搀扶她,喊她莘莘。

    他却只能在后面看着,喊她顾姑娘。

    一群人看完风景,该回去了。

    几人在相府门口告别,凌封跟宋致一路,顾莘莘与谢栩一路。

    没了外人,不用再表哥长表妹短的做戏,两人的距离稍微拉远了些。

    不过气氛还是活络的,顾莘莘想起方才的事,问谢栩,“之前那小丫鬟,是要勾引你么”

    谢栩无言。一个女孩家家的,勾引一词说出来也不羞。

    顾莘莘哪里知羞,问“是不是嘛”

    她如此执着,谢栩沉默,以为她是吃醋,心里不舒坦。便道“没有的事,你不要瞎想。”

    顾莘莘说“哪有,我只是替你庆幸,我觉得那小丫头可能不安好心,你躲过了,也是好事。”

    她眼睛澄澈的看谢栩,谢栩心一跳,意识到她内心通透如琉璃,她看出了这件荒唐后的丑恶。

    他说“是。”

    而顾莘莘接着说“但那个裴娇娥,好像是真的喜欢你。”

    谢栩所以还是真的吃醋了。

    他说“跟我没关系。”

    “还有别的女眷偷瞄你,我身边那个姓许的妹子就是,还跟我打听你的消息呢”

    谢栩扶额,“说了没关系。”

    “哦。”顾莘莘只是关心这些女人的动机,担心对谢栩的命格有影响,尤其是裴娇娥。至于其她的女眷,她不过随口一提,席上固然有不少高官女子瞧不上谢栩的,可某些低品官位的,比如坐在顾莘莘身边的小姑娘,见谢曹掾长得俊,偷瞄了好几眼,得知顾莘莘是谢曹掾表妹,还想着法打听呢。

    对于这些问题,谢栩很头疼。

    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女人,让他跟小表妹解释都难。

    两人一路交谈一路走回家。

    而相府里,宴席散去,有人瑟瑟发抖。

    偏房那蓄意接近谢栩的丫鬟跪在地上,眼里含泪,对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齐丞相道“相爷饶命,奴尽力了,可那谢大人不为所动,奴无计可施啊”

    “没用的东西”齐丞相还未答话,旁边一高个男子一脚踹过去,将丫鬟踹得瘫软在地,男子正是齐相爷的独子齐承志。

    齐承志冷脸转过来,对齐丞相道“爹,我就说吧,在这种人身上浪费什么心思一个微末的曹掾,好大的架子。”

    比起儿子的年轻气盛,齐丞相平缓得多,他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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