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渡位于北方, 却是四季如春,渡口熙熙攘攘, 风光繁荣,随处找一家酒肆茶馆, 都是古色古香,文韵盎然。
    还有些店家兴致勃发,设下规矩, 写字写得好, 或是写诗写得好, 免酒钱茶钱下榻钱。
    譬如这座樱笋客栈,原本应该叫做“鹰隼客栈”,据闻客栈老板是个从极北之地移居至此的刀客, 做凡人的时候是屠户,好鹰虎狼犬这些凶猛之物, 结果开业第一日, 门可罗雀,这极度张狂的名字把这些喜好舞文弄墨的读书人都吓跑了。
    直到后来有个好心人,帮他改了二字, 仍是取“鹰隼”之音,却写做“樱笋”,“樱笋年光,饧箫节候”,雅韵风流,极受追捧, 生意逐渐兴隆起来。
    没过几年,客栈老板重操旧业,又去了极北之地,没再回来,但客栈提诗写字的规矩却留了下来。
    墙面上密密麻麻写满字。
    有抒情、有言志、有写愁,也有直接开宗明义“xxx到此一留”。
    最上面的一行不知为何却用墨笔涂去了,勉强能看出这行字极大极狂放,占地极广,只有一个字,在下面一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诗作中鹤立鸡群。
    涂掉之后,黑漆漆的一坨,外突兀,甚至称得上丑。
    奇怪,字写得再怎么丑,也不至于涂成一团,反倒是事与愿违,更何况这字看个轮廓就不丑。
    姜别寒仔细端详,还是看不出原本写了什么,好奇地问跑堂“这个字怎么涂掉了”
    跑堂掀起眼皮,约莫被问了无数遍,回答起来语调机械“就是那个为我们客栈题字的人,不过他后来身败名裂,名气太臭,再挂着他的字,不就是赶客吗”
    事实上,客栈近几年生意每况愈下,也是受了这个字的影响。真是成也樱笋,败也樱笋。
    夏轩突发奇想“只要能写诗就免钱是吧那我们不如也”
    “乱写要倒扣钱。”跑堂冷漠无情。
    “那还是算了吧。”夏轩立刻知难而退,又张望了一下“如果薛道友在这就好了。”
    “不要总想着麻烦别人。”姜别寒一面付钱一面说道“一路上我们欠的人情够多了。”
    两人付完钱,
    朝等在门口的三人打了声招呼,便准备上楼。
    “几位客官留步。”一直在偷偷摸摸打盹的跑堂小伙突然小跑过来。
    已经走上楼梯的姜别寒回头“怎么了”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就是提醒一句,晚上休息的时候,把门锁好,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随意走动。”
    姜别寒等人面色微变。
    白梨已经习以为常主角团拥有柯南体质,每经过一个地方,势必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更何况身边还潜伏着一个热衷于下黑手的人。
    她偏了偏头,薛琼楼站在一旁,和众人一样,扶着把手看向那名跑堂,看不出端倪,到他这以假乱真的程度,装和不装都一模一样。
    “近日蒹葭渡不大太平。”跑堂小伙的话里带着三分真实的关切、七分虚假的恐吓“因为琅环秘境开启在即,各洲修士都赶来了蒹葭渡,从三天前开始,城里客栈便满得都快住不下了。也是从那天开始,每晚都会死人,有金丹的被挖出金丹,没金丹的直接被打散魂魄。”
    绫烟烟蹙眉“凶手是本地人,还是外来修士”
    “书院派人查了,没有半点头绪。”跑堂小伙将毛巾甩到背上“不过啊,我们蒹葭渡向来是与世无争的太平乡,人人都想进鹿门书院读书,想的是怎么握笔挥毫,而不是握剑挥刀,我估计干出这种事的只能是外乡人,想浑水摸鱼。看你们还跟着两个女孩子,所以提醒你们一声。”
    他解释得够清楚,姜别寒道了声谢,没有多问。
    壁灯明亮,照得长廊犹如白昼。五个人五间房,并非是并列排开,而是三两相对,走廊宽敞,便显得相隔甚远。
    五个人在房门前停下脚步,绫烟烟提议“保险起见,我和阿梨”
    “我们还是换一种方式吧。”姜别寒正色道“你们两个女孩子住在隔壁,还是有点危险,别忘了上回在风陵园的事。”
    那次绫烟烟受了暗算,他的住处隔了一片湖泊一座桥,难免鞭长莫及。
    “话是这样说没错,”绫烟烟伸长手臂比划了一下走廊的宽度,奇怪道“但这里还是很近的吧”
    姜别寒拍了拍她的肩,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还是
    我们两个住隔壁吧。”
    绫烟烟突然之间心领神会,立刻倒戈阵营“师兄说得对”
    只有夏轩一头雾水,以为两人要住那两间并排的客房,抓住机会抢着道“那还剩下三间,我想住最中间”两边都有人保护,他可真机智。
    “你住我旁边。”姜别寒不留情面地拽着他衣领将他拽到一边。
    夏轩悲愤地控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姜别寒和绫烟烟一人一边,架着他就往屋里塞,不忘回头把钥匙扔过去,“你俩自己选啊不客气”
    钥匙哗啦一声划过一条弧线,落入白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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