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萧寒一睁开眼,就听见齐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寒大,那我就先走了,你晚上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啊。”
    季萧寒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然“惊醒”,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坐在教室里,黑板上还有潘林写的双曲线上动点的轨迹方程的解题过程。
    周围同学也都还在收拾东西,放学铃声的尾音还没彻底消失。
    之前发生的一切,难道是他在做梦吗
    季萧寒忙翻开手机,屏幕上的日期显示当前依然是八月二十六日,不是这一年的其他任何一天。
    数字时钟显示此刻是下午五点三十五分,正是放学铃声响的时候。
    季萧寒侧头向窗外看去,外面太阳还没落山,他又转回头,一旁的齐铭已经收拾好书包,最后跟他摆摆手,出教室门去了。
    场景跟不久前他经历的仿佛一模一样,就好像昨日重现。
    季萧寒奇怪地皱眉,心中异常别扭,到底什么情况
    难道之前那些真的是他在做梦
    还是说,此刻他是在做梦
    到底之前是梦还是此刻是梦
    如果是做梦,这也太真实了吧不管之前还是此刻,都好像是真实的生活场景。
    而如果是做梦,可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这几个问题,季萧寒没想明白,他试探地用手掐了一把自己,“嘶”痛感瞬间袭来。
    居然会疼竟不是梦
    季萧寒掐完自己,意识到此刻可能不是做梦之后,便开始收拾书包,只是心里依然有种奇异地古怪感。
    他起身如往常一般向教室后门走去。
    走到一半,他又突然察觉哪里不对,自觉向后排看了一眼。
    但后排没人。
    并没有人趴在那睡觉,也没有那三个傻缺围在那偷偷看他暗自嘀咕。
    严陌那几个人如以往一般,早就跑了。
    季萧寒心想,也许真的是之前在做梦吧眼前这场景才符合他的的生活常态。
    不过,他还是头一次在课堂上画画的时候睡着了,而且居然做了那么奇怪的梦,也太不可思议了。
    都说梦境映照现实和心理。可是之前的场景既不是现实,也不符合他的心理。
    这事处处透着古怪。
    季萧寒心思复杂地沿着熟悉的路径离开了学校。
    走到路口时还看了一眼那条小路,想了想,他便打算从小路绕过去看看。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股思想直接干扰了他,不管他怎么想怎么试图去控制自己的四肢,他的脚还是沿着原来的大马路走了,身体在这一刻并不受他的控制。
    还有另一种精神力量在主宰他的身体。
    脱离了他灵魂的掌控。
    季萧寒一下子就确认了,原来此刻才是真的身在梦中。
    这是梦里的世界。
    他和梦里的自己同处一身。
    梦里这一天他是怎么过的
    季萧寒顺从身体里的另一股意志,从大马路去了公交站台,乘公交去工作室后,顺利交了画,拿了那三百元钱。
    这期间他还试图用同样的方法去要求冯建把私吞的钱转给他,但是没用,梦境分毫不由得他,他连话都说不出口。
    他就像一个幽灵一般,仅仅是借宿在自己的躯壳里,可以动动细枝末节,却改变不了事情原本的走向。
    这情况让季萧寒放弃了试图去掌控梦境里自己的身躯的想法。
    他一路赶到车站,然后回家。
    全程无一丝严陌的身影,他甚至没有在奶茶店门口停留。
    到车站时不过晚上七点半,天色尚还未完全黑掉。
    父亲自然也不会来接他,因为这个时间父亲刚下班,按照今晚的情况来看,他应该刚刚买肉去了。
    季萧寒独自坐公交车,当他到家的时候,进院子就发现,爷爷正坐在堂屋里养神,默默也趴在院子里休息。
    默默看见季萧寒后立马抬头,窜起身扑过来,像现实一般扒上他的腿。
    季萧寒蹲下来,抱着它的前腿摸了摸它的头,手陷在软乎乎的毛里,触感无比真实,心都软了几分。
    母亲在收拾家里卫生,看见他便问他渴不渴。
    季萧寒松开狗,说“渴。”
    母亲给他倒水,然后他喝了一杯水,又去敲了敲季萧雨的房门。
    过了半天,门才开,季萧寒一眼就看见妹妹的书桌上,一本教材书下面压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封壳。
    “又在看小说”季萧寒悄悄问妹妹。
    季萧雨偷看一眼老妈,嘻嘻笑了一下,小声说“放松放松嘛”
    就在两人一阵嘻嘻哈哈的时候,父亲拎着蔬菜和猪肉以及猪排骨回家了。
    进门后看见他还笑“小寒回来了,今天我买了排骨,晚上炖汤喝。”
    季萧寒和季萧雨一起转身出门,对父亲笑“好啊”
    季萧寒上前接了菜,拿到厨房,和母亲一起收拾。
    当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了晚饭,喝了一锅排骨汤,就各自睡下了。
    一切看似那么风平浪静。
    没有严陌来敲门,也没有人穿他的衣服跟他挤一张床。
    但季萧寒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身体里的另一股精神力量在惴惴不安。
    他能感受到,闭着眼也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
    一直到半夜,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惴惴不安了,没有严陌却也有同样的一道“惊雷”在半夜炸响。
    狗吠声接着响起,但很快就消失了,短的像是错觉,别说惊醒邻居了,就是惊醒他都很勉强。
    只不过他没睡着,所以听见了声音。
    季萧寒半夜醒来,听到动静,便出了卧室,他拿起墙角的晾衣叉,堂屋门就开了。
    他一叉子把人打出去,站到堂屋门口就看见自家的院门口已经被人打开,院子里进来几个人,正是今晚那几个人。
    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不一样的是,没有一地碎玻璃,他们也没有人受伤。
    也没有人站在院子中阻拦他们,甚至他们还多了一个人拿刀。
    狗躺在院门口,因为狂吠被人砍了一刀,倒在血泊中,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很轻微的呜咽声。
    季萧寒心口抑制不住的大恸,不管是他还是另一个精神意志,此刻的心情都是一样的难以忍受。
    默默已经被他们养了七八年,按照狗生,他已经是壮年了,说是他们家的亲人也不为过。
    季萧寒一时分辨不清楚这些人是来偷东西还是来寻仇的。
    但还不等他脑中思考,身体就已经跟随另一股意志拿起晾衣叉,冲了出去。
    倒也不是要跟对方拼命。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另一股意志似乎被对方的刀刺激到了,想把他们尽快赶走。
    季萧寒武力值与现在并无二致,他和对方打架也没输。
    对方眼见情况不好,与季萧寒打了几下便要跑。
    而这时,季萧寒的父亲也从屋子里出来,季萧寒一时分心,胳膊被对面人划了一刀,一股热流从右手臂上流淌而下。
    身后,季父见此情景,一时心急,拿着拖把便想上前帮儿子的忙。
    后来无数次,这一幕都是季萧寒从不敢回忆的画面,是午夜梦回时他内心里最可怕的梦靥。
    是他这一生,从记事以来第二次流泪。
    这确实是季萧寒这一生中,这一辈子,最难接受和看到的场景。
    霎那间,他甚至不自觉的和另一股精神力量融为一体,对着父亲的所在嘶喊道“爸”
    但任何言语亦或者动作,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突然倒了下去。
    那平时宽阔伟岸的胸膛被扎进了一把刀,刀尖没入又拔出,鲜红色的血瞬间从刀口处如泉涌般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他是谁
    他在哪里
    此刻,他真的是在做梦吗
    他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场景
    眼前倒地的又是谁
    父亲吗
    这,难道真的不是假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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