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
    刺史府中,除却值守的仆从护卫外,庭中寂静一片。
    巧娟正穿了一身鲜丽衣裳,梳了一头光滑发髻,提着食盒低头往书房行去。
    她方才早差两个小婢来瞧过两回了,知晓郎君仍在书房中,这才求了刘夫人,允她来送些吃食。因着上回在驿站中的窥伺之事,她总有些后怕,生恐再惹郎君不悦,遂不敢擅自前来。
    刘夫人自然也心疼儿子,没有不允的道理。
    然待她迈着碎步渐近书房外,却见那处屋门紧闭,门外亦守了二侍卫,俱是威武肃然的面孔,教人不敢靠近。
    巧娟正踌躇着,是否该上前去,却见黑暗中,一道熟悉身影提灯而来,口中还哼着乡间小调,定睛一瞧,却是与她一同随刘夫人而来的一位仆妇董娘。
    董娘生得高壮,原是陈家家仆,刘夫人北上寻子时,方跟着一路照料。因她生得高壮有力,刘夫人便命她夜里来各处值守。
    董娘此时亦见到巧娟,忙笑着上前,望一眼她手中食盒,道“娘子可是替老夫人来给使君送吃食”
    她是陈家旧仆,对巧娟的事多少知道些,是以言语间也比待其他婢子时多几分尊敬。
    巧娟点头道“不错。只是使君仿佛正忙,当不愿被打扰。”
    董娘闻言,不由也望一眼书房处,点头道“正是了,方才我见刘参军匆匆入内,大约是为了使君白日捉住的那位郎君的事。”
    她所说那郎君,便是袁义丘,此刻正禁在府中一隅,由人看着。
    巧娟蓦然想起,白日远观,只以为使君要一刀将那人了结,似乎是因夫人阻挠方停手,为此,使君似还有些不快。
    她此刻眼前闪过白日的刀光剑影,仍有些后怕,却掩不住好奇,问“那位郎君有何事”
    董娘遂压低声道“方才我去各处巡查时,隐约听见那位郎君的呼声,我猜,他八成是服了寒食散,正有些难受。”
    “寒食散”巧娟满面疑惑。
    此物多为权贵之家青睐,寻常百姓间并不常见,巧娟一乡野间的妇人,年纪又小,自然不知。
    董娘却不然,年岁大了,自也知晓得多些。
    “我听闻,那寒食散本是多年前一位名医所制,能教人浑身燥热,神魂颠倒,用以解寒症,再好不过。然此物昂贵,寻常人家自是用不起的,到了那些贵人们手中,却另有用途。”
    说着,她凑近巧娟耳边,一阵低语。
    巧娟到底年纪小,听了两句,清秀的面颊上便绯红一片,慌忙掩唇,瞠目道“真的那使君他如今也是贵人了,岂非也行过这等荒唐事”
    董娘摇头“那便未可知了。贵人们也并非全都爱此物,瞧使君模样,也不像如此荒唐的。不过,若真是服了,那便是天王老子,也逃不出药效。”
    巧娟面颊滚烫,似懂非懂地听着,暗暗记在心中。
    书房中,刘澍恩正战战兢兢望着面色铁青的郗翰之,心中暗骂那袁义丘不是个东西。
    因早先得了令,要将袁义丘好生看管,他遂特意交代,不许伤害那厮,只派人仔细询问着,看是否能问出什么话来。
    岂知那厮着实无赖,大约是知晓自己性命无虞,便分毫不愿吐露,更不顾士族风度,要罢酒肉饮食,又犯了药瘾,命人去寻寒食散来。
    看守的兵卒们皆是寻常行伍出身,跟着郗翰之多年,对这寒食散不过略知一二,只道是士族间通行的药剂,遂往那袁义丘口中城西一处药庄中去寻了来。
    哪知那袁义丘兑醇酒服下后,起初尚服帖了一阵,可到方才,已然是浑身燥热,面目赤红,一面抑制不住地在院中裸身而奔,咒骂郗翰之,一面高呼,命人给他送二个娘子来。
    看守的士卒见势不对,这才慌忙来报,待再寻了医家一问,方知那寒食散药性生猛,若发散不当,轻则落下重病,重则一命呜呼。
    他恼恨不已,只得来询郗翰之示下。
    刘澍恩懊悔不已,自责道“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先前为图省事,才教人去替他寻来寒食散,却不知会如此。此刻他神智不清,便是再想拷问,怕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郗翰之面色郁郁,道“他这模样,怕是早已对此物上瘾了,你若不给,他只会闹得更凶。”
    刘澍恩想了想,拱手道“那姓袁的已然无用,何不除之,至于别的事,再令敬道派人慢慢详查”
    郗翰之摇头不语。
    此事不比其他。
    袁义丘士族出身,此番莽撞,伏击刺史,若当场杀之,旁人只道是刀剑无眼,咎由自取,并不会惹来非议。
    然眼下他已然留其性命押回,若再杀之,落入那些本就对他颇多不满的士族眼中,只怕会道他贫寒出身,一朝得势,便敢侮辱士族。
    而当年那次北伐,常伴崔公左右的近侍,多已于鏖战中亡故,这才令崔公身受重伤,最后由他这个参军替其挡刀,方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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