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华甄听到李煦胜了时松口气。
    她悬在嗓子眼的心放下, 要回屋休息时, 来通报的人又喘着大气说“太子殿下被庆王偷袭,被捅了一刀,伤得有些重, 挪不了, 现在在军营中医治。”
    她心脏一紧, 连南夫人都没来得及带, 匆匆上马去趟军营。
    营帐四处伤兵不少,军医和大夫都在救治,钟华甄赶来时就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她皱了眉, 忍下不适感,快速随一个小兵去了营帐。
    李煦的营帐有好几个副将和参将在, 他的右胸口破个窟窿,手缠白布, 看着就疼, 上年纪的老大夫帮他倒金疮药,李煦脸色苍白,眉却都不挑一下, 沉着冷静地在吩咐后续事宜。
    甲胄挂在一旁, 浸透血迹, 他自出征以来就变黑不少,不着一物的胸膛覆有结实的肌肉。
    钟华甄进去时没让人通报,站在营帐门口, 她手微微攥紧。
    众人领命退了下去,他才按住眉心,慢慢呼吸,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钟华甄。
    李煦讶然,但他看见她就笑了,还没说话,又被老大夫的药瓶碰到,倒吸一口凉气,钟华甄连忙走到他身边。
    他缓过神,伸出手给她,钟华甄抿唇握住他的大手,她问“怎么回事”
    “被庆王摆了一道,不过我也没吃亏。”他眼睛看着钟华甄,似乎不怎么担心自己胸口的伤。
    大夫在帮李煦缠伤口,他察觉到这二人有话说,包扎好后就行礼退下,走时说一句太子殿下需要好好休息。
    钟华甄在床边圆凳坐下,李煦的手却拍了拍床,示意说“坐在这儿,我差个华甄枕头。”
    她低声吼道“胡闹看你伤成什么样了”
    “我又睡不着,你就不能让让我吗”他面上几乎没有血色,虚弱至极,甚至让钟华甄觉得他在向她示弱,像刚出生的小狗,又有点像会撒娇的小七,和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天差地别,同刚才冷静在下属面前吩咐下令的模样,更不一样。
    钟华甄紧紧抿住唇,由了他,她握他的手,让他的头轻轻枕靠自己腿。
    李煦不会向人示弱。大司马尚在时,他手里有皇帝私兵,又得一众文臣相护,大司马不能随意动威武营,郑邗也不敢得罪他,被他戏玩几次后,都对他产生了心理阴影;在外征战他严守军规,从来都是以身作则,更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的劣处,即便是受重伤也强撑最后的理智。
    “心疼了”李煦抬头看她,调笑问。
    钟华甄视线看向他的伤口,那里还有血迹,她慢慢伸出手,细白的指尖轻轻拂过李煦胸膛的肌肉。
    他心漏跳两拍,只觉她手指碰到的地方像增添了新伤口,又痒又麻。
    她垂下卷长的睫毛,看他眼睛,轻轻应了一声嗯。李煦舞刀弄枪,受伤的几率大,钟华甄也习惯他身上的小伤小疤,但能直接伤到胸口,太重了。
    李煦和她对视,喉结上下滑动,却没多余的手去摸她脸。他一只手被她握着,另一只手被庆王属下所伤,戏做得太全面,庆王那边的人都以为他要强攻长海营,那名副将也意识到了,在他迎击庆王时,暗中向他偷袭。
    “你都不知道庆王看见我时气成什么样,”李煦故作轻松,“说我是小辈,要我行礼知礼数,他力气大,没想过我更大,最后被我长戟挑下马,又恶狠咒骂若不是威平侯,我现在可能都出生不了。”
    威平候还活着的时候,没人敢随意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权利,谁都知道他惹不起。那段时间大抵是大蓟朝最平和的日子,敢私下做小动作的人没几个,尤其是在皇帝登基之后。连皇帝都时常产生错觉,是他的登基管理让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钟华甄的指尖停在他伤口旁,叹道“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少,你若是不小心些,迟早会出事,太危险了。”
    “哪有你这样诅咒我出事的,”他咕哝两句,“庆王是知道我们关系,说有些和你有关的事要和我说,我一时不查,这才上了他的当,幸好我厉害,在他还想再说别的时就立马斩掉他首级。”
    他是随口拿来和她当炫耀说,但钟华甄又不傻,在那种危急时刻能让他出现疏漏的,肯定不是小事。
    “他说了什么”
    “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现在想想肯定不真,”李煦话说一半就不说了,“我要睡了,你给我讲故事听说说你做的梦。”
    他给自己找个好位置,闭眼睛靠她腿上。
    钟华甄心中起疑,她的事最大不过是扮成男装继承侯府,庆王没可能知道这种事,别的诸如她私下帮了一次李肇之类的事,庆王更不可能知晓,李煦怎么会听他的话受伤
    “你快点说。”
    “以前做过梦,记不清楚了,”她顿了顿,“你还是好好休息,我不吵你。”
    “我救你的时候你可是被吓得直接抱住我不放,哭得像软趴趴的面团,还敢说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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