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从来都不怎么能提起精神,身体虚弱的小少爷大约也没有注意到廖谨的笑容是如何的艳丽逼人。

    他多美丽,他多恶意。

    他的接近他的柔弱他的眼泪他的美丽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工具,他毫不手软,物尽其用。

    廖谨从来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正常人,楚锐很好,很正常,很天真,天真的让人觉得好笑。

    楚锐喜欢他。

    楚锐以一个少年最单纯最纯粹的感情来喜欢他。

    楚锐从来没要求过他什么,楚锐也没有做出过承诺。

    廖谨以为自己可以冷酷无情,他身体里另一个人也是这样以为的。

    但显然他没能如意。

    廖谨第十次把楚锐送给他的刀戳到墙上。

    颜谨冷漠地说这个时候把刀扎进自己的脖子里好像效果更好。

    廖谨微笑了一下,他神色柔和,语气温柔,轻声细语,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廖教授的影子,他用自己的声音回答道“可我不想死。”

    您觉得您能够保护楚锐吗

    “我当然不能,这是废话。”廖谨把刀,刀尖微微变形。

    您受之有愧

    廖谨道“我想,我大概没有资格问心无愧。”

    但是愧疚通常不会影响您的决定。颜谨道。

    廖谨垂眸,他把手按在墙上,用刀比了一下。

    然后他猛地扎了下去。

    颜谨可以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是他毫无反应。

    下一秒,他感受到了撕裂的痛楚。

    廖谨颤抖着手把刀拔了出来,然后缓缓呼气,“现在我确认了,这把刀杀不了人。”

    这样手会废的。颜谨说。

    “是啊。”

    手废了就再也杀不了人了。

    廖谨随便地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料把手缠上了,这样当然毫无效果,并且很有可能造成感染。

    颜谨对此嗤之以鼻。

    他们都是疯子,只不过疯的方式各有不同。

    颜谨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自己,廖谨会。

    他们一样心狠手辣,颜谨不会犹豫,但是廖谨会。

    廖谨的犹豫会让他自己变得痛苦万分,但是这种痛苦只是扎在他心里而已,他不会因为痛苦就放弃。

    他只会一边做一边痛苦。

    于是颜谨评价他,带着调侃,不屑,他说您真的很适合做一个政客。

    廖谨没有问为什么,同样的思维方式让他知道颜谨不会说让他愉快的话。

    颜谨说您的虚伪简直浑然天成。

    廖谨点头,他赞同,不过很厌恶颜谨说出来。

    他们都是试图彻底让对方消失,造成的结果是精神失常。

    颜谨慢条斯理地说您既然做了就没有资格后悔。您现在后悔还不如从来没有做过,当个花瓶不好吗嗯或者活得像条狗一样的不好吗哦,那还真不太好。

    您既然已经决定利用这位天真小少爷的同情心了,那就别婆婆妈妈的。

    廖谨道您这是在和我说,还是提醒自己

    颜谨一愣什么

    廖谨愉快地发现犹豫的人不止他一个,这可太好了。

    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同样痛苦纠结,因为如果这件事真的成功,他需要的不是骗楚锐几天,几个月,恐怕是一辈子。

    当然前提是楚锐真的能活那么久。

    想起这个廖谨脸色一沉,但却出奇地不是为了自己。

    他不想楚锐死,他甚至不想骗他。

    这多艳丽逼人又剧毒无比的花第一次开始考虑道德,法律,社会,规则,人性,还有爱情。

    廖谨拍了拍自己的脸,用那只沾着血的手。

    他果然不清醒。

    他真该再给自己一刀。

    回忆疯狂地涌入,生理性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楚锐把廖谨脸上的眼泪抹去。

    廖谨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哭成了什么德行,楚锐觉得好笑。

    杀人的是他,骗人的也是他,为什么他哭的好笑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他说“您到底在哭什么”

    廖谨把头埋在他的颈窝。

    他到底在哭什么

    廖谨不知道。

    从小为了减少因为感情上产生的伤害对他的影响,加上天性使然,他共情的能力很弱。

    他既自己不觉得疼,也没法体会别人的难过。

    他骗了楚锐,楚锐也骗了他。

    廖谨后悔了二十年。

    他用后来二十年的时间来弥补,自责,愧疚。

    他用二十年的时间想,如果当时他没有走过楚锐的门前,楚锐一定会活得很好。

    他抱着玫瑰走过。

    楚锐叫住他,为他捡起掉落在地上,原本在廖谨发间的红玫瑰。

    廖谨拿着花。

    他弯下腰。

    他知道很多人在看他,他也没有资格在自己的战友嘴唇上落下一吻,哪怕他现在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他知道很多人在庆祝今天,他知道很多人也在为他庆祝。

    二十年前的楚锐为廖谨捡起那朵红玫瑰。

    二十年后,廖谨将一朵白玫瑰别在了楚锐的军装上。

    他凝视对方很久,最后只好说“再见,阁下。”

    二十年之后他们没什么变化,除了一个活着一个死了。

    廖谨保持着恰如其分的悲伤,他礼貌到场,利落离开。

    那个时候廖谨才意识到有感情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如果没有,那么他可以肆无忌惮。

    但是很不幸他有。

    “部长。”有人叫住他。

    廖谨停下脚步。

    “楚锐元帅的事情,我很遗憾。”

    “我也是。”廖谨回答,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如此冷酷无情,在面对楚锐时,即使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当年为三十七岁的楚锐哭一场的资格的都没有,现在却能抱着二十七的楚锐,讨要亲吻。

    楚锐抱着廖谨,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廖谨似乎才清醒过来。

    然后楚锐闻到了一股冷淡的薄荷香气,冷的让人发抖。

    这他妈

    廖谨睁开眼睛,蹭了蹭楚锐的头发,他的眼睛仍然发红,他的语气仍然讨好和示弱,但是他的示弱不像是为了度过发情期,而像是求楚锐救他,向他伸出手,给他一束光,他道“阁下,求你了。”

    我这么冷酷无情自私自利我有什么资格,我要你信任我,拥抱我,吻我,爱我。

    我有什么资格

    “求您了。”眼泪从他的睫毛上滑落。

    他眼中有浓稠的红。

    三十七岁的元帅于棺木中长眠,二十七岁的楚锐在亲吻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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