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夫紧紧闭着嘴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玛格丽特张皇地左顾右盼,犹犹豫豫不知在顾及什么。
    他们的态度如此暧昧不清,像是两把钝刀子,一点一点地切割着温妮莎胁下的血肉。她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痛,却意外地很想笑。是呀,朋友。自从来到霍格沃茨后,一直被这个词所温暖、鼓励和支持的她,第一次体味到这个词背后的苦涩和冷意。她最终还是笑了出来,声音干涩地像被粗粝的砂纸磨过。“这是假的。”她重复着。“而你们不相信我。”
    温妮莎转头狂奔出了城堡,向着粼粼波光倒映漫天星斗的黑湖跑去。她很痛苦,心中蔓延滋长的自卑、失望与被背叛的痛楚交织着攀爬,刺透了她好不容易建起的一点心灵的防甲。更可怕的是她已经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疑惑,自一年级那次被丽塔斯基特挑起的对母亲的怀疑,此时再次卷土重来。海报上写的那些“无中生有”,就真的是无中生有吗笃信天父、教导她善良隐忍的母亲,真的是是一个那样的女人吗
    难道不是一切都在慢慢好转难道不是已经摆脱了过去那人言可畏的恐怖环境难道不是已经决定成为新的自己、并在为之不断努力不是已经拥有了曾经想要的一切、正在攀爬从未想过的高峰
    没有人和她说过越是高处跌跤,摔得就越重;没有人告诉过她越是拥有过温暖,失去时才越是心冷。她不敢回到格兰芬多那热热闹闹的休息室里去,她害怕得到的仍旧是无尽的鄙夷与嘲讽。
    她怕。
    黑湖边的草地下是湿润的泥土,温妮莎腿脚酸软,刚跑到湖边就摔倒在草地上。这一跤跌掉了支撑着她逃跑的所有勇气,她终于忍不住伏地大哭起来,激烈运动带来的缺氧撕扯得她的肺部生疼。她哭着哭着忍不住慢慢蜷缩成了一团,而陪伴着她的只有风吹过禁林带来的沙沙声。
    “嘿,让我们看看这是谁”艾弗里粗嘎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宁静。
    “这不是勇敢拯救了她泥巴种同学的大英雄内亚姆楚吗”穆尔塞伯的声音也在慢慢靠近。
    “大英雄为什么在这儿哭”艾弗里哈哈大笑。“看看,看看这个可怜的英雄摔了一身的泥土”
    “哦,别这么刻薄。”穆尔塞伯平静地说。“也许这就是她身为一个泥巴种的本质,特别是当她有那样一个恶心的母亲和半个小镇的男人做父亲后”
    这两个人像恶魔一样一起发出可怖的笑声,温妮莎抽噎着“不是的我不是泥巴种,我的母亲也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是吗不是我们说的那种人”艾弗里笑着问。“可惜啊,内亚姆楚,这话不是我们说的。你忘记了吗那个特别感谢哦,罗伯特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她这一次检举你肮脏身份的举动,足够让其他纯血统对她高看一眼了”
    “啧啧啧,枉费你那么关心她,是不是”穆尔塞伯用恶心人的温情语调饱含同情地说。“她可真是个白眼狼,居然就这么把事实真相告诉了别人哦,看看可怜的内亚姆楚,她已经哭得爬都爬不起来了”
    “也许她就像她母亲一样,天生就是个玩物的命呢”艾弗里一边说这恶心人的话,一边慢慢地靠近。“老实说,内亚姆楚,你着一头金发和你那双蓝色的眼睛还真是哈,不过你的大鼻子真的太令人作呕了。你母亲也是顶着这么一个大鼻子,去讨好每一个上她床的男人的吗”
    温妮莎剧烈地喘着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闭嘴”她声泪俱下地大喊。“不允许不允许你们侮辱我的母亲”
    “侮辱”艾弗里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哦,梅林啊,听听这个愚蠢的泥巴种在说什么吧她居然敢”
    “无声无息”温妮莎掏出魔杖对准艾弗里大喊,像一个疯子一样甩动着她已经散乱的金黄色发辫。“闭嘴你这个无可救药的恶魔混蛋”
    艾弗里惊恐地捂住喉咙,像是有谁扼住了他似的。穆尔塞伯见状一惊,也掏出自己的魔杖对准了温妮莎“你这个小泥巴种,如果你再敢用一次魔杖,我就把你”
    他的话没等说完,就被一股又粗又猛的水柱冲得后退连连,最后跌倒在草地上。“你敢攻击我”他愤怒地大喊。“你这个恶心的小女表子”
    黄色、蓝色、红色的魔咒在黑湖边碰撞、爆炸,映得水面五光十色,像是有人往湖水里倾倒了色彩。然而穆尔塞伯和艾弗里面对的却是暴怒中的温妮莎,他们没有从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受挫后的脆弱,反而得到的是她超出年龄应有的魔力与攻击力。
    一个又一个连他们也掌握不好的咒语从温妮莎的魔杖里喷射出来,黑湖里的水成了她最趁手的武器。穆尔塞伯和艾弗里被水龙喷的浑身透湿,艾弗里还被温妮莎变出的一只啄木鸟追得私下乱跑。穆尔塞伯破口大骂,将他知道的所有脏话都招呼在了温妮莎和她的母亲身上。可是他们骂的越狠,温妮莎的攻击就越是激烈。待到艾弗里的魔杖最后被温妮莎一个缴械咒弄飞、而穆尔塞伯正因为中了疥疮咒而大声呼痛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和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动手。
    “道歉给我的母亲道歉”温妮莎金色的发辫早已经被打散,甚至一边的发尾还烧焦卷曲着。她的校袍又脏又破,手臂和脸颊上都有魔咒擦过的划痕,正悄悄地滴着血珠。但她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举着魔杖咄咄逼人地大喊“道歉”
    “别做梦了”艾弗里的眼睛乱转着,恶狠狠地说。“我们才不会给你这样一个泥巴种”
    温妮莎用力挥动手臂,一股水柱将艾弗里冲出几米外。“我这样一个什么”她嘶哑着嗓子问。“泥巴种哈,你们就很高贵只会背后搞些小动作、说说风凉话”
    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掀翻了温妮莎,天地在她燃着怒火的蓝眼珠里倾斜、颠倒,左脚腕传来剧痛。温妮莎足足用了几秒钟才意识到一件事她倒了过来,像玛丽当时那样,倒挂在半空中。
    “你来了,西”艾弗里惊喜地大喊,得到的却是来人重重地一哼。温妮莎脱离了地面,惊恐地胡乱挥动着手臂和魔杖“放我下来你们这些混蛋”
    回答她的不是艾弗里,更不是仍在叫疼的穆尔塞伯,而是她刚刚用来保护自己、攻击敌人的湖水,和涌入口鼻、耳朵里冰冷的湿气。
    她被扔进了黑湖。
    温妮莎不会游泳,入水后下意识地胡乱扑腾。而她身上穿着的校袍和衬裙却在吸饱了水分之后成了岸上三人的帮凶,如同无数只格林迪洛的手,抓着温妮莎向下沉去。温妮莎挣扎不动了,呛了水的肺子更加剧烈地疼痛着,刚刚过于激烈的战斗又耗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这就是结束了吧”她想。“我是该恨扔我下来的那个人,还是该恨自己”
    这是个无解的答案,因为她的头脑此刻是如此清醒却又混沌,湖底的暗流卷着她上下沉浮,就如同她的命运;而她终于再没有力气抗争,手脚软软地伸开,任凭湖水带着她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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