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什么
    和绝大部分人一样,元墨一脸茫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其它评审官纷纷接过去细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看这模样,这回文诗仿佛很厉害的样子。
    玉菰仙脸色微变,笑了笑,道“回文之诗,极需巧思,煞费心血。古世子何不让我们看看阿九姑娘的大作,也跟着长长见识”
    古世子将手中的诗稿往外一扬,缓缓向全场展示。
    雪白宣纸上,字字挺拔清峻。
    去、马、如、飞、酒、力、微、醒、时、已、暮、赏、花、归。
    元墨大声道“好诗果然是好诗好一首回文诗”
    腊梅悄声问道“写的是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懂好像不通啊。”
    元墨小声道“我也不懂。管他呢,夸就是了。”
    毕竟气势不能输。
    大家一听,纷纷拍手鼓掌,大声叫好,连大王都配合地汪汪叫。
    “回文者,诗文可以环回往复,诵之成章。”古世子道,“阿九姑娘这首诗,写的是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不知在下解得可对”
    阿九微一颔首。
    元墨听不懂好坏,但是不妨事,玉菰仙会告诉她。
    果然,玉菰仙脸上的笑容极不自然地僵了僵,虽然掩饰得很好,又转瞬即逝,但依然没逃过元墨的眼睛。
    这足以说明,阿九的诗很好
    人群中也有不少是懂行的,看明白这诗之后,赞不绝口,阿九身后的花灯又多了几十盏。
    夏婆子一看不好,再拖下去,阿九的花灯也许就要追上来了,对玉菰仙大是不利,忙道“既比完了诗,各位便可以举灯了吧”
    每位评审官手中都有一盏金色花灯,一盏抵红花灯二十盏之数,得五盏以上者,便是花魁。
    评审官中就有不少会真楼常客,且又明里暗里收了夏婆子不少好处,闻言便有人准备举灯。
    古世子道“且慢。”向阿九道“阿九姑娘,花魁要色艺双绝,到了此时,还不让我等一睹真颜吗”
    夏婆子一听,就差没拍大腿了,道“可不是一直遮着脸算什么回事就算长相欠佳,也得露出来给大家伙儿瞧瞧啊,不然还怎么评花榜”
    玉菰仙也笑道“阿九妹妹,你瞧,世子他们都等不及了呢。”
    “我一直听闻京中的达官贵人在乐坊中寻求的不是歌舞与美色,而是风雅与知音。姑且算我面纱底下面容丑陋吧,不知诸位心中的花魁,到底是重艺,还是重色”
    阿九声音清冷,算是说了上台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元墨简直恨不得冲上去帮阿九掀了面纱。
    姐姐你还不如继续用“嗯”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帮评审官都是大有脸面的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去乐坊是为了买醉寻欢,可这么生逼着大家选重艺,惹恼了这些大佬,将来有好果子吃吗
    再说姐姐就冲你那张脸,明明摘个面纱就能摆平一切,何必要来这么一出
    玉菰仙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空子,微微一笑,道“阿九妹妹生就高才,难免恃才傲物,但你我身份低微,原本就是服侍人的。艺固然是比色更重要,却还有一样东西比艺更重要,便是德,让客人忘却烦恼,心生欢喜,便是我们女伎的德行。”
    这话说得评审席官们大点其头,当即便有几人起身将自己的金色花灯挂在了玉菰仙身后的柱子上。
    元墨眼睛紧盯着那些灯笼,一二三四五六,竟然有五盏,一下子就过了半数
    “完了。”欢姐喃喃。
    就算剩下的金灯全归阿九,红灯距玉菰仙也有近百盏之差,阿九这下是彻底输了。
    玉菰仙微笑,笑得清丽无双,笑得纤尘不染。
    她原以为这会是一个劲敌,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拿下了。
    她甚至起了一丝兴致,想看看是怎样一张脸,让阿九在如此优势下,依然不敢露出来见人。
    将对手掩盖的丑态揭露出来,公之于众,让那些曾经送过阿九绢花与花灯的人后悔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她想想都觉得很开心。
    于是她轻移莲步,走向阿九,似安抚又似拉拢般,很亲热地去扶阿九的肩。阿九微微一闪,避开她的手,她的手便好巧不巧,恰恰碰到了阿九的面纱。
    玉菰仙笑得甜极了,手轻轻一扯。
    面纱轻飞,被清凉的晚风托着,缓缓飘向台下。
    这一瞬,像是有奇异的风拂过大地,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每个人都仰着头,睁大了眼睛,迎着那片轻纱的降临,都怀疑自己身处梦境。
    因为那样一张脸根本不应该是尘世所有,只能在梦中得见。
    太、好、了
    元墨双拳紧握,差点没蹦起来。
    比起自己掀起面纱,这种无意简直充满了诗意。
    多谢你玉菰仙
    所有人都沉沦在阿九的美貌下。
    酒杯接不住壶嘴。
    美酒一直空流。
    扇子挥到一半便停住。
    递出去的点心落在地上。
    夏婆子几乎背过气去,玉菰仙僵立在原地,一时无法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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