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
    贺猗心头一跳,下意识摸向后腰,那身影却贴着他胳膊擦身而过往前奋力跑去。
    他一回头,注意到那个十分瘦小的身影举步有些狼狈。
    心里微微有些疑惑,半分钟不到,另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也紧跟着跑了过来,贺猗一见那黑泱泱的几道人影,连忙错身往一旁避了避,就看见那带头追撵的人身形粗壮,肩上还扛着猎枪,看方向,似乎是正在追赶刚才那个撞到他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在这时突然产生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情绪,贺猗没敢多做停留,也紧跟着拔腿朝那群人所在的方向追赶了过去。
    晕。
    除了晕就只剩下近乎麻木的疼痛。
    手指深深地抓进泥地里,粗粝的沙石割破了皮肤,身体里的脏器就像是一只高压的水泵,带着血液在血管里极速涌动着,傅时靖低下头喘了好几口气,才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弯腰翻过了篱笆网,直到身体重重地倚靠在石墙上,找到一个还算安全的落脚点后,他才终于全身脱力似地滑坐在地。
    说不清是汗水还是鲜血濡湿了他的视线,他极力睁开眼来,到最后发现,以他的视力,现在只能看得到一团模模糊糊的光影,傅时靖叹了口气,放弃了用视觉去辨别方向。
    其实他还不至于瞎到这种地步,原因主要是七天前他身上被人注射的那支药剂,他期间曾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伊达尔告诉他那是麻药,其实注射在他身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压根就不是什么麻药。
    药物成分他不太懂,但是给他的感觉很像是以前刑讯犯人时用的神经毒素,主要是让人感受到痛苦和出现幻觉。
    痛苦他如今倒是有了,视觉神经上的压迫感让他近乎失明,但是幻觉暂时没有,他只知道他直到今天为止都很清醒,清醒到现在仍能感受到皮肤被沙砾摩擦的刺痛感。
    伊达尔这几天估计是良心发现了,偶尔会找来一些干净的熟食和开水喂他,让他不至于饿死在床上,巴赫那群人大概是因为他昏睡的次数太多,以为他完全没有行动能力了,所以才对他的警惕性稍稍放松了些。
    不然今晚他也不会有机会逃出来。
    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想伊达尔怎么样,会不会被人抓住,抓住之后会是什么下场,反正那小鬼心思活络又机灵聪明,应该不至于出现什么大问题。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只是想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哪怕是坐在原地让他歇息一会儿,给他一口喘息的机会。
    可惜命运之神总是爱跟他开玩笑,他心里的想法还没落地,下一刻,一道狠厉的枪响声骤然沉闷地刺破了夜空,傅时靖心头随着一颤,连呼吸都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发生了什么
    他大脑忽然就变得一片空白,无数繁乱嘈杂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重叠交织,接连数十日的圈禁让他一度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心理防线几乎溃不成军,他伸猛地抵住额头,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乱海潮一样席卷吞没了他整个人。
    一秒,两秒,三秒
    枪响过后是一片死亡般的宁静,他呼吸开始没来由的变得艰难,胸口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让他觉得疼痛难抑。
    然而还没等他完全喘着气缓过神,一道轻飘飘的口哨声就在不远处响起,傅时靖的神经在这一刻顿时紧绷到了极点,恐惧和疼痛更像是钢针一样直接刺穿了他大脑皮层
    可很快,他又放松了下来
    “你还好吗”
    一只粗糙的手指摸上他侧脸,傅时靖神情一动,皱着眉头勉强睁开了眼睛,“伊达尔”
    他现在理智尚存,视觉虽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但是其余感官在这时却敏感了数倍,没等伊达尔回答,他就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正朝着他们这里慢慢靠近,傅时靖唇角陡然紧绷成一条直线,他僵硬地把目光转向半空中的某个方向,嗓音沙哑却又充满了警惕,“你是谁”
    “”
    贺猗这会儿只感觉有一股凉气上窜,让他汗湿的后背感受到了一阵冷冰冰的刺痛,方才因为跑步和躲避而过于急促的呼吸更是让他此时的胸口变得有些火辣辣的疼痛。
    然而他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大脑会突然跟宕机了一样变得一片空白,尤其是在看清了那个瘫坐在墙角的男人时,更是觉得,从昨天到现在他所有的所见所闻都变得极度不真实了起来
    那个人是傅时靖么应该不是吧
    他试图从记忆里深挖出那个往日自大高傲却又一副目中无人十分欠揍的傅时靖,甚至在那一段时间的相处里,他的记忆已经习惯性的接受了这样的傅时靖。
    然而
    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是谁
    怎么会突然落魄成这副样子
    那副瘫坐在墙角,凌乱疲惫却又对人的亲近充满了极度不安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人抛弃在大街小巷的流浪狗。
    “伊达尔这里是不是有人”
    在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的过程中,男人变得极度不安了起来,那沙哑蹩脚的西语从男人皲裂的唇角挤压出,伊达尔还没开口,贺猗就已经声音很轻的倒抽了一口气。
    他现在其实听不懂傅时靖在说什么,只能把枪重新塞入枪套,弯下腰走上前,试图小心翼翼地把傅时靖搀扶起来。
    他原本就温热黏腻的掌心刚贴上那一层滚烫且湿润淋漓的皮肤时,贺猗顿时就被那过于异常的体温烫的喉头有些发紧,然而他再三用力,也没能把人拉起,他明显感觉到现在的傅时靖全身上下都对他的举动充满了抗拒,尤其是喉咙里的那一声警惕几乎在压抑中变了调,“你到底是谁”
    “”
    贺猗沉默了一会儿,并不打算直接道破身份,如果他现在突然说明身份,不仅对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好处,而且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他想象不到傅时靖这种自大孤傲的人在知道真相后会用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他。
    男人都好面子,更不用说是傅时靖这样的,贺猗想了想,如果换做是他,在被前任看到自己这么狼狈无助的一面后,大概会羞惭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吧
    就当是他良心发现,也为了减少以后不必要的摩擦和误会,他决定还是不说为妙,就当做是个陌生人,反正既然当初已经没有牵扯了,那现在和以后也不要再有任何牵扯,他现在也只是想把傅时靖尽快带离这个地方,仅此而已。
    思及此,他喉结滚了滚,把声音压到最低,听起来几乎有些粗糙,不似他平日里明朗清昶的语调,用英语回了傅时靖一句,“来救你的人,不用担心。”
    事实证明,傅时靖好像确实没有听出他的声音,但还是十分谨慎的问了伊达尔一声,“真的”
    伊达尔不知道他现在近乎失明的状态,还是跟往常一样用手指在他面前边说边比划,“我刚刚在那边遇了险,是这位先生救了我”
    贺猗能感觉得到,在伊达尔解释完毕后,他握住的那只手臂原本充满抗拒的力气明显松动了一些,贺猗不仅为此松了一口气,接着大步上前一把捞起傅时靖,把他的胳膊横向拉过自己的肩膀,然后用另一只手环住了他后腰,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支点把傅时靖整个人慢慢搀扶了起来。
    说实话,他跟傅时靖体格本来就相差太大,要是照以往,他绝对扛不动这人,但是现在他能明显感觉到傅时靖贴在他身侧的胸口连带动呼吸的起伏程度都微弱了不少,估计是没有好好吃饭,所以他能感觉这人消瘦虚弱下去了很多。
    “那现在怎么办”
    “你别急,我会带你出去的”
    其实贺猗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刚才帮伊达尔从那边逃脱后,他们抄近路返回了这里,他目前对小镇上的情况并不熟悉,尤其是现在还是晚上有人追击的时候,更是给他增加了致命的难度。
    他不知道现在那群人离他们有多远,但是目前这个地方肯定是不能再继续待着了,他刚转过身,本来是想跟伊达尔用手势商量些什么,然而下一刻,一道黑漆漆的枪管直接抵上了他额头,贺猗一愣,一道粗重的声音紧接着在耳畔晴天霹雳似的响起,夹带着一股狠厉,“别动,不然小心我打爆你的脑袋”
    “”
    干燥闷热的夜风如同海浪一样轻轻拍打在他身上,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傅时靖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动静,贺猗能感觉到那具原本被他紧紧抱住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滑落,然后一点点地脱离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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