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使他如今早就困到不行,眼皮重若千斤,就连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几乎下一秒就要睡死过去。

    然而潘多拉那个男人,或许生来就是克他的。

    “被关了这么久,你也应该饿了吧”

    注意到恋人怀中的孩子精神状况不佳,顶着一头蓬松卷毛的青年立刻凑上前来,不断捏扯着费奥多尔的脸颊,“就算是嘴犟也没有用,现在的你还太小,不好好吃饭对身体可不行。”

    差一点点就要睡着,硬是被对方折腾醒了的魔人“”

    他是真的很想对这个人施展异能力,最好让他永远不要再醒过来。

    奈何身为“书”的潘多拉亚克特,压根不会受到普通能力的伤害,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比起太宰治的无效化还要麻烦的什么。

    “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呢我还挺想听米佳你这个年龄段的嗓音来着。”

    青年索性倒退着走路,注意力完全放在神情萎靡的费奥多尔身上。他故意在幼童眼前晃着手,试图通过这样幼稚的方式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是不是饿过劲了毕竟被坏人监禁了那么久,肯定没能好好吃饭。”见到缩水状态的魔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潘多拉一脸要糟糕的表情,流露出某些充斥满恶意的担忧。

    “”

    完全不想理会对方的费奥多尔扭过头去,将自己的脸埋在所谓“父亲”的肩头,神情毫无波澜。

    目睹了两人的互动,扮演好老父亲角色的米哈伊尔颠了颠怀中的幼童,轻笑道“那么我去买点可丽饼吧,还是说你更想吃其他的帕尼尼,可颂,还是说阿拉伯烤肉三明治”

    莫名其妙感到自己受到威胁的费奥多尔不情不愿地开口,“怎样都好”

    他知道米哈伊尔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亲情,两人也并非是正常的父子关系。那个与自己有着完全相同面容的男人,将全部感情都倾注在了潘多拉身上,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为了能让潘多拉开心,通过这种无声的危险威胁,让他给出回应

    简直太正常了。

    “啊,说话了。”卷发青年微微顿了几秒,隔着墨镜仔细端详了一番费奥多尔的表情,感慨道“明明这么看也很可爱嘛,为什么非要做那些犯罪分子的勾当呢”

    “是因为想要创造一个没有罪孽的世界吧。”不等怀中的幼童本人回答,神色稍显复杂的俄裔青年率先开口,“这一点,或许是受到了我的影响。”

    原本轻松的气氛在这句话语落下没多久,逐渐变得沉重。

    意识到这两人即将谈到某些重要内容,被困在年幼身体里的费奥多尔咬紧牙关,尝试着让自己再清醒一些。

    就像是毫无征兆撕开了某些浮于表面的假象,将那些甜蜜、幸福、美好的现状毫不留情摧毁,裸露出隐藏于光滑外壳之下的疮疤。长久见不到阳光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腐烂溃败,留下一滩混合着血迹令人作呕的脓液。

    两位对外身份是超越者的男人一同陷入沉默,提起某些他们都不愿意面对的隐情,足以让这对表面上甜蜜的恋人共同失了言语。

    两人沉默并肩前行着,人工移植的茂密树木代替了繁华的街角。清脆脚步声于青石板道上响起,回荡在这片充斥满鸟叫声与蝉鸣的林荫中。

    卷发青年叹了口气,嗓音干涩嘶哑,喃喃道“但是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完全无法理解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表面上乖巧无比的魔人,明智的决定装睡。

    “你应该也清楚,无论是太宰治还是费奥多尔,都是我们内心深处最真实一面的展现。”轻轻拍了拍怀中幼童的后背,米哈伊尔身上流露出些许黯然的情绪,“所谓的孩子,是截取了我们一部分本质的产物。”

    无论是所谓的魔人费奥多尔,还是完全不知内情的太宰治,他们都是这样的存在。

    “太宰治那孩子在追求的是什么,就是你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东西。”

    生存于世的意义。

    “这一点,你不也是同样吗。”遭到恋人毫不留情剖析的潘多拉微微叹了口气,苦笑着反呛回去。

    魔人追求的是什么,便预示着米哈伊尔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愿望。

    肤色苍白的青年只是摇了摇头,他所展露出来的气息像是饱经风霜垂垂老矣的老人,与那副过于年轻的外表毫不相称。

    就像是走到了自己所选择道路的尽头,早已无路可走,只能在原地蹲坐着维持迟早会破碎的现状。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继续固执下去,就连好不容易留住的某些东西也会从指缝间流逝。”

    他不想再失去一次自己深爱的人了。

    ──

    严格来说,岛上的生活与他们住在顶层公寓时,并没有太多区别。

    那栋位于海岸边人造悬崖上的小木屋,成为了三人的临时住所。

    远处的隔离带能拦住岛上大部分居民,只有手持金币或者银币的人,才有权限越过那一道隔离带,来到这处曾经是“七个背叛者”暂居地的边缘地带。

    翻涌的海浪在岛屿底部涡轮引擎的搅动下,不断拍打着宁静的人造沙滩。几栋老旧木屋坐落在人造悬崖与沙滩景观的交界处,被诸多茂密生长的植被掩盖。倘若不仔细查看,很难寻找到房屋的踪影。

    米哈伊尔从酒窖中找到了当初同伴留在这的几瓶好酒,经过十多年的沉淀,个别的价格已经被炒到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地步。

    他耐心在此处等候了三日有余,始终没能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或者说,他早就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等到那个人了。

    “七个背叛者”之间的情谊,很难用最常见的感情来衡量。他们互相信任,一同扛过了滔天巨浪,哪怕米哈伊尔跟他们共同进退的时候从来没有展露过自己的真实面容,这次毫无遮掩的造访,已经明确展露了他想要与对方相见的来意。

    然而凡尔纳并没有来,他永远也来不了了。

    “哎人生啊”盘腿坐在沙滩上垂钓的青年惆怅感叹着。

    陪同着自家恋人在此处等候的三天,身为一位无关人士,潘多拉亚克特带着缩水版本的魔人转遍了岛上的三大片区域,当初最普通的观光客游玩了一阵。

    失去兴致之后,卷发青年索性窝在三人所住的小木屋附近,摸出最新买到的钓竿,百无聊赖的开始他的垂钓生涯。

    身旁的水桶空无一物,就连细碎的贝壳也没能捡到半个。

    被拽出来的费奥多尔静悄悄缩在遮阳伞下,俄罗斯人不会做防晒措施这条常理对他并不适用。习惯缩在阴暗角落的他,面对太阳的无情曝晒,只能沉默以对,尽可能的待到凉爽的区域。

    这种炎热天气,也确实不适合穿回自己的常服。

    “从这里可以看到港口黑手党的那五栋大楼呢,这么一看还真是夸张,比周遭的建筑物高出那么多”

    半天没能钓上一条鱼的潘多拉亚克特倍感无聊,他来回晃着身子,注视着远处隐约出现在水平线上的横滨缩景,自言自语道“啊,该不会是违规搭建吧”

    “费佳你觉得呢”

    “”

    被问及的某位小朋友一言不发,乖巧抱着自己的膝盖,在软垫上缩成一团。

    “又是这样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连句话也不说,真是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身着休闲服的卷发青年表情不满,他气鼓鼓地站起身来,将手中鱼竿径直塞到遮阳伞下的幼童手中。

    “我去一趟卫生间,费佳在这里帮我看一下吊杆,从海里说不定能钓到青花鱼哦。”

    “”

    很快,青年便高呼着跑远,动作略显急促,在沙滩上留下一串间隔极大的脚印。

    从外表来看,还没能到上国小年纪的幼童完全无视了对方的嘱托。他表情僵硬无比,慢慢吞吞将鱼竿丢到一旁,之后便打算趁着潘多拉不在的时间挪窝,远离对方的视野。

    在完全摸不到电脑的情况下,他是真的觉得无聊了。

    被丢失在地上的鱼干毫无征兆地抖动了两下,似乎是有什么猎物上钩,就连漂浮在海面上的浮标也被拽得下沉。

    但那根本不可能,因为潘多拉在钓鱼的时候根本没有放置任何鱼饵,完全是将空钩甩入海内,如此循环往复。

    在费奥多尔的视野内,海面上浮现出几个不规则的气泡,紧接着是一团棕褐色的海藻,正在逐渐朝向他的方向逼近。

    幼童收紧鱼竿,尝试着将这坨不明生物拽上岸,奈何力气根本不够支撑他做完这套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坨海藻变成了一个青年,驼色风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

    毫无疑问,那就是太宰治。

    “呼终于上岸了,也只有这个方位的人造沙滩与海平面持平──噫。”

    费奥多尔“”

    与太宰治那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不同,被变成幼童模样的魔人,紫红色的眼眸深处裹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

    他确定了,潘多拉亚克特那个男人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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