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停住了转笔,问程蒙“摩擦力熟不熟”
“不是很明白。”程蒙老老实实交代道。
“嗯,”俞明川说“带五三了没”
“嗯。”程蒙从书包里掏出辅导书。
俞明川接了过去,他翻了翻,又说“明天我把我的五三带给你,我上面做了一些笔记。”边说着,他手指迅速抿开书页,翻到了某一页。他给程蒙勾下道题,这么来来回回,一共勾了五道题。
他看了一眼手表,颔首道“你先做吧,不会的问我。”
“好。”程蒙乖巧地接过书,埋头做了起来。
俞明川真的很厉害,他虽然只给她勾了五道题,但每一道题考的都是物理摩擦力的一个知识点滑动摩擦力,摩擦力的相互性,静摩擦力难度由易到难递增,前三道题程蒙算游刃有余,到了第四题,已经有些费力了;而第五题连下笔都不知道怎么下。
程蒙晃着手里的笔,她一边算题,一边刻意地忽略着俞明川的存在,虽然俞明川就坐在她旁边,和她仅仅间隔一个手肘的距离。
他的脸倒影在了奶茶店的玻璃窗上,刚刚打过球后,他浑身都在冒着热气。深蓝色干净的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小臂和银色的手表。不离手的手机倒扣放在了一旁。
俞明川在刷题,是真的“刷”题。他做题的速度飞快,自信而笃定地在括号里填写答案,一气呵成。只有极其偶然的时候,他会停下来,黑色水性笔在手指间转一道圈,缄默地思考。然后再次自信而笃定地给出答案。
他为什么会来
这个问题从虚无中突然冒了出来,敲打在她的心上。
有刘元峰给他保驾护航,俞明川完全可以不参与“结对子”这种无聊的活动。和她在这里,是消磨时间。他可以在家做更多的习题,可以和他的朋友们休息一下。但他偏偏主动将自己和她捆在了这儿。究竟是为什么因为她送的那瓶旺仔牛奶吗可他明明已经给过了钱再往下,程蒙不敢想了,她怕越想越会自作多情。
“哪里不会”俞明川突然抬头问程蒙。
程蒙猛地撞进了俞明川眼里,她怔了一下。俞明川的眼睫长而卷曲,柔顺而浓密地围绕着那双深而狭长的眼睛,奶茶店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睫毛细碎地扫在眼睑上,投下金色的碎片。她忙低下头去看题,“这这题有一点难度”她摸了摸脑后蓬松的头发。
“嗯。”俞明川手里握的笔尖伸到了她面前的题目上,他在前三道题前划了三个勾,最第四题上划了一个半勾,在她写的答题步骤旁,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公式。
“最后一步步骤错了。”他一顿,“第五题有点难。””
“嗯。”
俞明川在第五题旁边的空白处写了一个公式,“热力学第一定律qΔu{,做功和热传递,这两种改变物体内能的方式,在效果上是等效的再引入摩擦力公式,fμxfn,你首先要弄明白摩擦力的概念,阻碍物体相对运动的力叫摩擦力”
俞明川的声音很平,从不慷慨激昂,但也不随意敷衍,他心平气和地从最基础的概念入手,一点点给程蒙讲这道题的答题思路。
程蒙立刻收起方才旖旎的思绪,认真听俞明川讲题,从a到b,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这么想,这道题到底是在考她什么,出题人是什么意图。等俞明川讲完,程蒙已经完全明白了。
俞明川讲完后没有问程蒙听懂了没有。他咔嚓一声套上笔盖,低眸看了一眼时间,将袖口放了下来,遮住手腕上的表盖,将桌面上的书一收,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很晚了,你早点回去。”
“嗯,好。”程蒙将那几道题出现的页面这了一个角,做好标记,然后收拾好书包。
一出奶茶店个,外面的冷风便灌了进来,春华路两侧的街灯都亮了起来,亮晶晶地漂浮在夜空之中。
他们一起走出奶茶店。俞明川斜跨书包在肩膀上,浅蓝色的校服敞开着,他帮程蒙推开了奶茶店的门,他太高了,手臂好长,撑在竖条形的门把手上,程蒙出去,像是从他臂弯下钻出来。
“你回去吧。”俞明川握着手机说,两根大拇指飞快地打字,在和谁发消息。
“唔谢谢你,今天。”程蒙说。
“嗯。”俞明川点点头,“这没什么。”
程蒙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俞明川,断断续续,笨拙地为自己解释,“我,我高一的时候生病了,休学了半年,有很多,有很多课程落下了,所以上课的时候有点跟,跟不上。”
我只是慢了点,但不是无药可救。所以能不能等她一下,或者等她一年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她能和他进入同一所学校
俞明川从手机屏幕上抬起了头,他深深地看了程蒙一眼。他的眼睛很长,双眼皮褶皱又深又宽,他的眼珠颜色太浓了,漆黑一片,在街灯下读不出情绪。
“没关系,”他的声音始终平淡,听不出讥讽的意味,也没有高位者居高临下的孤傲,“还有整整一年。”
“好。”
“诶,俞哥”这时不远处出来一阵喧哗,一群人笑嘻嘻地过来了。
那群人走进了,中间那个原来是赵西丞。好不容易月考完,赵西丞根本没玩够,趁着这个什么“结对子”学习的机会,他“抛弃”掉搭档吴秀娜,招呼来一帮子朋友自习完去撸烤串,没想到在这儿碰到程蒙他们。
“我去,你们不会真学到现在吧,”赵西丞惊讶地嘴巴都成了“o”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