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更不打算和别人一起看。
    那天忙完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陆云久违地去学校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吃饭,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把红烧肉烧得如此古怪难吃。
    在吃完这顿口味奇特的中餐后,他独自一个人步行前往影院,他知道这个点有一场母星放映,他走到售票窗口,买了票,独自一个人坐在影院后排安静的角落里的位置上,戴上3d眼镜,等待电影播放。
    母星并不是一部催泪的电影,一直到电影的最后一刻,它带给人的始终是一种震慑感与压迫感,提醒着人们在未知的、更高级的存在面前,如今的地球文明可能不值一提。
    陆云却全程维持着一种想哭又不愿意哭的状态。直到电影散场,陆云也没有真正落泪。
    陆鸣想表达的每一个想法都完美契合陆云对于这些问题的思考,有些想法是陆云很小的时候记录在日记本里的。平时读书的时候,陆云也会偶尔发现自己的想法原来早就被前人用极为精妙的语言阐述过了。
    可像今天这样看到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如此精准地用自己想象过的方式被搬到大荧幕上,这样高密度的想法重合,陆云还是第一次碰到。
    他越想越难过,他是如此地欣赏陆鸣,如此地赞同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种种思考,却从来没有机会亲自和他说这些感受。
    陆云并不是没有机会见到陆鸣,如果他要求见面,相信陆鸣肯定会赴约的。
    但这样的会面,怎么可能是正常的交谈机会呢不过是揭开彼此的伤疤,把第一次见面时的闹剧重演一遍。
    陆云是如此确信这一点,以至于他从未想过要真正地创造机会,和陆鸣见一面、聊一聊。
    本科毕业后,陆云还是留在了波士顿,只是去了查尔斯河沿岸的另一所大学哈佛,继续攻读hd学位。
    陆云攻读hd学位的第三年颇有些废寝忘食的意味,一直到圣诞节来临,新年的钟声敲响,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2031年来了。
    坐在波士顿留学生春晚的观众席上,看到台上站着的熟悉身影,陆云才在网上查了一下,确认眼前人确实是陆鸣,他来美国参加一个项目研讨,顺便来表演一个节目,和留学生一起庆祝新春。
    散场的时候,陆云有些慌张,他很快地低着头往外走,却又在想自己会不会被陆鸣发现。又或者陆鸣会认识自己吗应该是认识的,他们长得很像。
    在陆云漫无边际地思考着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的时候,他被人拦了下来,抬头一看,是他此前只见过一次面的哥哥。
    他很清楚地听到陆鸣对他说,“陆云,我们聊一聊,你知道我是你哥吧”
    这多少让陆云有些意外,他还在思考该怎么称呼陆鸣,他没想过陆鸣会说“我是你哥”。
    在一家嘈杂的咖啡馆坐下,这是一个很适合用中文聊一些陈年往事,聊一些已经过去很久的青春期纠结的环境。因为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忙着聊自己的大计划,抱怨自己不靠谱的小组成员,或是哭诉自己上一段感情怎样终结,每个人都有太多的情绪要消化。他们两个人坐在这里也不显得特别,不会引起太多关注,他们可以专心地聊自己的事。
    陆鸣主动打破沉默,“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过我的动向,我当演员当到一半,去nyu读了个硕士学位,又回国当导演了。”
    陆云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应道“我知道的。”
    此时此刻,待在这里,和之前只打过一次照面的血缘意义上的弟弟面对面坐着,陆鸣并不是毫无尴尬的感觉。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恨过陆云,不只是讨厌他,更恨他的存在,认为是他的来临正式宣告自己原本幸福的家庭的破裂。
    后来陆鸣也想明白了,本质上,这不能怪陆云,不是陆云,也会有陆雨,是他父亲起了异心,要出轨,选择了背叛家庭,陆云和他一样,也要承担父亲行为带来的原生家庭的压力。
    陆鸣这几年基本上不怎么和父亲陆风接触,但也不是完全断了往来,爷爷奶奶他还是会定时看望的。拍母星的那一年,陆鸣的工作行程很满,一直待在片场,抽不出时间回家。好不容易剧组放一次假,陆鸣特地赶去上海的爷爷奶奶家看望老人。
    奶奶的那句话本意是要宽慰他,却让陆鸣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要紧的,你忙好了,我们想你了,就打开电视、手机,一样可以看到你的。”
    陆鸣不知道是不是存在和他父亲和解的可能性。他并不真正恨他的父亲,一想到爸爸对妈妈的背叛,他就觉得自己不应该亲近父亲,这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渣男,他不应该和这样一个人达成和解,不然他妈妈生他和生一块叉烧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要理顺道理,那他并没有一定要和父亲保持距离的道理,就连他妈妈也劝过他。但陆鸣知道说是一回事,真正做是另外一回事。倘若他真的和父亲的新家庭走得很近,那对于他妈妈来说可能是一种二次伤害。
    陆鸣和陆风的新家庭保持距离,也就自然地装作不知道有“陆云”这个人的存在。其实,也从来没有人认为陆鸣应该再陆风的成长中扮演一个哥哥的角色,没有人觉得他们应该有什么往来。陆鸣也只是在和爷爷奶奶相处的过程中,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一些关于陆云的消息。
    今天看到陆云,一时冲动把他拦下来,陆鸣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启话题。他想和陆云聊一聊,是因为他自从去年海之子拿下金狮奖之后,就给自己放了一段时间的长假,他也没有出门远游,而是搬回上海,每天规律作息,在城市里四处逛逛,构思新剧本,完成每天少量的工作任务。
    这样一段慢下来的时光让他想明白了一些道理,如果一个人想要获得幸福感,安定而快乐地生活,那就要舍弃一些过于强烈的爱与恨,不受控制的情绪会将人推向未知的境地。
    他没有主动地改变什么,也从不认为自己有权力代替母亲去原谅什么,他只是不再把“爸爸曾经背叛家庭”这件事记得很牢,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好像放下这件事,就要遭受良心的谴责。他决定放过自己,就让这件事在他这里成为一个过去的里程碑,他会不断地往前走,把这座石碑抛在身后,等到他离出发地足够远的时候,再回头看,曾经立在他面前、投下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的石碑,也会成为视线所不能及的、无限远处的一个点。
    陆鸣只是听说过关于陆云的一些消息,他就大概可以猜出这也是一个很倔的孩子,很难放下,也很难原谅自己,即便错不在他。
    “我不是想要教育你,或者想要通过三言两语改变你的想法,我只是想说,陆云,和自己达成和解也是可以的,以更轻松的姿态去生活也是可以的。”陆鸣想了很久要怎么先寒暄几句,再切入正题,想来想去,他还是直接说了他最想说的话。
    陆云也不觉得意外,他有预感陆鸣会说一些一般人第一次正式见面不会聊的话,“你的意思是你原谅我了,是吗哥”
    陆鸣听到这里,把头抬了起来,“这不是你的错,谈不上我原不原谅你。错的人不是你,你也是被迫承担结果的,不是吗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强烈要求高中就出国、专业选择上也拒绝听从父母的意见,这都是刻意为之的叛逆,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不是吗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放下这些负担,你依然是一个好人,你不必非得和父母保持距离,才能守住自己的道德坚持。人有时候是可以不必想得那么清楚的。”
    在说完这些话以后,两个人反倒聊起了电影创作历程和计算机科学的魅力。
    陆云并不认为这次短暂的会面将彻底改善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但第二天去机场送陆鸣回国,他哥已经向他挥手告别了,走出几步回头看到他还待在原地,又折回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之后,陆云知道自己的生活状态将有些改变。他执着地以划清界限的方式来守住自己的骄傲很多年,这也许保全了他敏感的自尊,但也让他过得很累、很疲惫。
    这以后,他终于可以尝试从戒备的状态里走出来,不再只是被上一辈的恩怨束缚在一个无形的牢笼里,而是以更自由轻松的姿态,去过他自己的生活,属于他陆云自己的生活。
    没有人生来就该活在自责的情绪里,这是陆鸣告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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