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之反应过来,也不脸红,将地契塞到宋知意手中,坦然道,“你别怪她,我若想知道你们聊了些什么,委实容易。”
    “呸”陆清宁真的气急了,红着小脸怒气冲冲的瞪他,“你可真是无耻极了。”
    说罢,从宋知意手里取过地契,重新拍回给他,“不劳你费心,整日里算计别人,也不嫌累。”
    她说完,又领着宋知意继续走,越来越快,披风浮起,带动周遭的花枝跟着颤动,雪沫乱飞。
    “我也没有算计别人,顶多想要算计你。”周衍之不恼,捏着那一叠地契悄悄交给了宋知意。
    “你们想开店肆,想开书院,尽管同我讲。”他笑着,跟在后面绕过花园来到抄手游廊。
    “阿宁,你气什么,你越气,我便觉得越舒心。有时候你这般耍小性子,倒比你平心静气与我周旋更可爱。
    从前你对我言听计从,乖巧温顺,却没有今日叫我欢喜。”
    陆清宁一口气闷在胸腔,猛地咳了起来,宋知意手忙脚乱替她拍背,不多时,便有一只宽大的手掌落下,宋知意努了努嘴,退到旁边。
    陆清宁咳得顾不上,余光瞥见他的披风,又是一阵恶寒。
    她总是看错了周衍之的性情,原以为冷言冷语几通讥讽,他便会顾及着自尊,不肯上门。
    谁知不过一夜,竟又巴巴的凑了过来。
    宋知意也逃了。
    叛徒。
    肺腑进了凉气,又干又涩,刀子一样划着血肉。
    “周衍之,你恐怕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她捂着胸口,目光灼灼。
    “那你慢慢说,我总会听得明白。”他阴着眸光,将心绪掩下。
    “落胎后,大夫说我日后恐难有子。你如今是大魏最炙手可热的皇子,你日后的皇子妃,定然要身世清白,体格稳健,决计不可能是我。”她最清楚内情,由自己说出来,虽难受些,却愈发明白。
    早断,便早能脱离那摊烂泥。
    “你怎知不可能是你”周衍之摩挲着左手的纱布,眼皮微垂,遮住心思。
    “你便是想霸着我,做你的侧室”
    “我从未想过让你做侧室。”一个激烈,一个平和,两人对视着,能听见风带起雪粒的簌簌声。
    “那你是要纳几个侧室,生养孩子后寄养在我名下”
    愈发胡思乱想,周衍之捏了捏鬓角,刚欲驳她,便见有丫鬟匆匆自游廊尽头走来。
    “二殿下,郡主安好。”她福了福身,接着道,“有人送了东西过来,是给郡主的。”
    陆清宁接过,见周衍之盯着不放,遂背过身去,从中抽出几张薄笺,她不由得低低惊呼一声,又招了招手,唤丫鬟上前。
    周衍之愈发好奇,跟过去侧头将耳朵竖了起来。
    “送信的人呢”
    “走了,是个小厮,替人拿过来的。”
    “有没有说写信的人去了何处”
    “没有,只叫郡主放心用。”
    陆清宁了然,她看过信件,心里自是五味杂陈,宋三思写的清清楚楚,却偏偏选了这个时候将事实告诉自己。
    她禁不住扭头看了眼周衍之,那人眸眼澄澈,不知所措的将视线瞟到信上。
    陆清宁将信一折,边走边回忆那晚的情形。
    皇后哄她喝了梅子酒,然后便是楚帝锁了碧水阁,再然后,身上便热的好似撩起了火,有人冰冰凉凉的,她便顺势亲了过去。
    想到此处,她摸了摸脸颊,又热又红。
    再之后的事情,她记不清了。
    宋三思说,她之后睡了过去,直到天蒙蒙亮。而楚帝被他下了药,自以为做的风流事,竟是自己解决了自己的需要而已。
    那她,同楚帝之间,根本就没有做下乱事。
    她说不清心里滋味,只一味拿着信往前走,待反应过来,才觉出两眼生热,有些雾蒙蒙的感觉。
    周衍之觉出她的异样,也不敢再唐突,只好小心翼翼的问了句,“谁惹你难受”
    陆清宁睨他,举起另一只手里的地契,笑道,“这是喜极而泣,友人替我选好了店肆,便不劳殿下烦心。”
    周衍之眼疾手快,接过地契快速扫了眼,位置竟不输自己选的那几家。
    他有些烦闷,捏着薄纸想撕个稀巴烂。
    又听陆清宁似在自言自语,径直往屋内走去,“该回个怎样的礼”
    一抬头,周衍之望见陆清宁正从藏置书画的匣子里翻找,先是取出一幅吴道子的南岳图。
    周衍之冷声道,“山峦壮阔,层峦叠嶂,我最爱山水图。”
    接着,陆清宁又取出一幅十指钟馗图,端量了片刻,又听身后那人幽幽开口,“这种画最适合我,我身边小人数不胜数,牛鬼蛇神层出不穷,若是能有钟馗震护,自然极好。”
    陆清宁忍住好笑,将两幅画卷起来,用精致的紫檀长匣装好,欲走,却发现周衍之挡在身前。
    他竟还是一副不情不愿,争风吃醋的模样。
    她伸出一指,戳了戳他的胳膊,温声道,“你比钟馗厉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再试着弄一章,估计会过十二点了,你们都去乖乖睡觉,明早一起来就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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