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一般,风也跟着刮了起来,吹得芦苇左摇右摆,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在耳边呜咽,她擦了擦额头,方觉出浑身湿透。
    走了有多少日,顾妆妆记不清了,沿途换过马车,徒步步行,最后又沿江赁了一条乌篷船,顺流直下,想是快要到达荆州地界。
    她做了个很吓人的梦,梦里的周衍之深潭似的眸子,鹰隼一般尖锐的凝视着自己,他的胸口插了一把尖刀,刀口渗出暗红色的血,薄唇微微动着,就是不肯说话。
    那双眼睛慢慢沁了血色,蛛网般的凝成灰黑一片,将顾妆妆整个人吸附进去,她想呐喊,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堵滞了一般,发不出半分声响。
    面前的人慢慢倒地,手掌攥着胸口的刀,猛然而又决绝的拔了出来,又慢慢递到顾妆妆面前,笑着道,“你瞧,我的心都给你刺透了,活不下去了,阿宁,你拿什么赔我
    阿宁,你拿什么赔我”
    他一遍遍的问,声音如同黑夜中的夜枭,凄厉而又绝望。
    顾妆妆向来不喜欢欠人东西,她胡乱掏着钱袋,紧张的满头大汗,却掏不出什么,薄薄的几张银票洒在地上,周衍之跪立着仰起头,血泪涌出眼角。
    “阿宁,救我”
    顾妆妆热的好像要烧起来,浑身汗水湿淋淋的塌透了衣裳,她哑着嗓子,脚步想后退,却被他一把拽住了袖子,踉跄着跪行抱住她的双膝,血水从胸口源源不断的渗出,血腥气在两人间弥漫扩散。
    画面一转,周衍之忽然站起来,居高临下背对着她,言语冷漠,“既然你对不起我,日后若我有了旁人,你可不要生气。”
    她为何要生气,顾妆妆在梦中辗转反侧,眼看人甩手离去,她又陡然生出悔意,想跟他一同走,却发现地锦盘绕在脚底,将她牢牢桎梏在乌篷船上,她想大声叫住他,憋闷无法发声的胸腔鼓的她四肢紧绷。
    周衍之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水雾,乌篷船一抖,她恍然清醒过来。
    面里的牛肉薄如蝉翼,周衍之吸了口面汤,忽然打了个哆嗦,转头问曾宾,“听没听到”
    曾宾嚼烂了面条咽下去,擦了把嘴,竖起耳朵听了半晌,“什么”
    “有人在喊我,你仔细听。”周衍之放下汤碗,神色凝重。
    闻言,曾宾和曾文果真都屏住呼吸,聚精会神聆听远处,呼啸而来的狂风卷积着黄沙,发出呜呜的怒吼,沙粒打在支起的棚架上,唰啦啦的声响就像蚀骨一般,密集的啃噬着身上的血肉。
    “公子,属下驽钝,是什么动静,有敌人”
    曾兵凛着耳朵,神情严肃,此时的处境如履薄冰,每一刻都务必谨慎小心。
    周衍之没说话,良久,起身将脸蒙上,冷声道,“走吧。”
    荆州的天气更为燥热,方一下船,便有热浪涌来,将本就汗津津的脸烧的更为焦灼。
    顾妆妆是书生装扮,只得打开折扇挡住头顶的烈日,码头有等客的马车,看见人便上前热情的招呼,顾妆妆上了车,马一跑,凉风袭来,着实舒爽。
    她让车夫沿着城区不停地兜转,走到人流密集的地方,便稍稍放缓速度,如此几个来回,颠的她骨头都有些散架。
    宅院周遭并未看见举止怪异的人,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多数都是城郊挑担的小商小贩,等日头落了,便会自行离去。
    她终究不放心,索性在荆州最大的客栈落了脚,等过几日查看清楚后,再出手将宅院卖掉。
    傍晚的风清凉黏湿,顾妆妆在大堂用完饭,便看见窗牖边缘三三两两的人围聚在一起,议论当朝局势。
    “今年的秋闱必然受到影响,谁知道能不能按时开考,嗨,这事闹的,真叫人糟心”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上黯淡无光。
    “不能够吧,”有人接话,话音刚落,便听到嘁嘁喳喳的驳斥声,“怎么不能够,晋王是皇上的亲弟,当年”
    他看了看四周,又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当年也是先皇属意的太子人选,眼下圣上那身子能不能人事还不一定,若是没有子嗣,你们说,谁会是最终受益者”
    “啧啧听说平南侯跟晋王互不相让,依照平南侯的意思,是想让皇后从宗嗣中过继一个孩子作为立储人选”
    “那肯定不行,晋王好容易窥到机会,怎会由着平南侯和皇后胡来”
    “天下要乱啊听闻北魏西伐,捷报频传,西辽疆土被大面积蚕食,哎,当初咱们南楚,可是雄踞天下,只可惜,后来被逼藏于长江以南,屈居一隅之地,委实可叹”
    书生所谈,皆为秋闱能不能如期举行,慨叹之下,又为南楚渺茫的前途感到分外担忧,顾妆妆支着下颌,听他们谈论了半晌,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听说了吗,工部侍郎前几日刚到荆州,直接去了河上大坝,地方官员随同,想必是要重修河堤,重筑蓄水工程。”
    “得了,人家是为了照应宋延祁”
    “你也听说过”有人回话,听口气是都认得宋延祁的名字。
    顾妆妆不由竖起耳朵,多听了几句。
    “不就是从益州过来的那位吗,连官职都没有,比县令还要殷勤,恨不能一日十个时辰宿在坝上,给谁看呢,不还是为了日后提拔。”
    话里藏着酸意,顾妆妆笑,人都是这般,羡慕旁人有的,时不时还会踩压几脚,来显示自己的高洁。
    她直起身子,暮色四合,路上的行人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客栈里的人越来越多,她正要上楼,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等一下”
    她就真的停住了,回头,门口站着一个身姿颀长的男子,肩膀瘦削,原本白俊的面庞因为风吹日晒而变得略显昏黄。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放晚了,幸福有这么多小可爱等更,所以多码了一些,不出意外,今天还会有二更,不说了,勤奋的我去码字了感谢在20200516 14:59:0120200517 17:4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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